他家儿子是不是被换错了，站在她面前的这个人根本不是原来的顾驿之，有没有可能是一个冒牌货？
她觉得背脊发凉，她捏了捏她儿子的后背，掀开衣服寻找腰间的那颗朱砂痣。看到它依然长在那里，鲜红欲滴，她抚了抚自己的突突的心。
“你这是什么意思！”李红梅还是觉得顾驿之在跟她说天方夜谭。
“没什么意思，妈，你想一想，从小到大我不愿意做的事，你哪一样强迫得了我？我做一切都是心甘情愿的。”顾驿之停下车子，双脚撑地，像个顶天立地的汉子。
车子己经到了家属院的楼下，街角的灯光昏黄，打在这对母子的身上。
他们己经有多少年没有像今天这样，聊的天这么长。尽管各有主张，到底也没有失了教养。
姜暮烟慢慢把衣服和货架都收起来，搬回到小卖部的后院。
前院就是一个铺面，洛大爷举着一壶茶，正躺在竹摇椅上听戏。
无线收音机里传来呲呲啦啦时断时续的京剧唱腔，婉转悠扬，低吟浅唱。
姜暮烟压着戏曲的尾韵走进去，“洛大爷，年后我才会再出摊了，东西我都收好了。碍事的话，你再往里挪一挪。”
唱戏的腔调戛然而止，大爷转过摇头晃脑的脑袋，“好嘞，丫头，先跟你问声过年好啊，年后才看得到了。”
洛大爷放下手里的茶壶，把身边的一个火桶往姜暮烟的身边推了推，“先烤烤火，一身寒气。”
姜暮烟笑笑不客气地接过来，“谢谢大爷，您也过年好。”
一边烤火，一边哈气。
手脚暖和点了，她从兜里拿出几张零钱，摆在柜台上，“这个月的寄存费我付给你，一块二毛钱，你数数。”
洛大爷既没看也没数，“好嘞，你就放那，一会让老婆子收起来。”
姜暮烟又拿出了一个新的男式棉马甲，比划着，“大爷，这是我卖的保暖马甲，送给你过年穿，你看喜欢不？”
洛大爷不淡定了，从摇椅上下来，“哎呀姑娘，你咋还送衣服给我这个老头子穿呢！”
“多亏你家愿意让我堆东西，不然我每天搬去搬回的，折腾得很。”
摆摊的东西一大堆，还有一台缝纫机，都堆在洛大爷的院子里。
他还特意腾出一个雨淋不着的角落让她堆放，他自家的自行车有时候摆不进去都得淋雨。
洛大爷好心，纺织厂门口摆摊的人多，常常有人抢位置的时候，洛大爷总是帮着过去说句话。强龙不压地头蛇，洛大爷能在纺织厂门口开小卖部，那也是里面有人的。
当然，姜暮烟也是那种精明的姑娘，三天两头不是带水果，就是罐头往他们老两口家里送。
“我每个月租金照收，这叫什么帮忙，你太客气了。”洛大爷两眼带笑，接过衣服就往身上套。
“你试穿一下，看看喜不喜欢？”
“喜欢，喜欢，我好久都想问问这件多少钱，怕你不收我钱，也没敢开口。”姜暮烟知道他早就喜欢这件棉马甲。
洛大爷每次踱步到她的摊子上，都要认认真真的用手摸摸，喜爱之情溢于言表。
“喜欢就好，那我先回去了，大爷。八零替嫁养崽，四年不见宠哭娇妻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八零替嫁养崽，四年不见宠哭娇妻最新章节随便看！”姜暮烟放下火桶，戴上围巾手套，往家的方向看了看，没看到顾驿之的身影。
想着他大概一时半会儿也回不来了，母子俩好歹得抱头痛哭一场，才收得了场。
顾驿之回头找姜暮烟的时候，她拎着几件卖剩的衣服，慢悠悠地走在回家的路上。
街上空无一人，她用低低的声音哼唱京剧《霸王别姬》中虞姬的名段，“看大王在帐中和衣睡稳……”。
悬铃木宽阔伸展的枝条在寒风里瑟缩，月光穿着枝芽，影影绰绰压在她单薄的身上。
她唱的太专注，没有看到行道树的阴影里那道虎视眈眈的目光。
顾驿之首勾勾地看着人从身旁掠过。
“轻移步走向前中庭站定……”，南梆子的唱腔，情感细腻高低婉转，吟唱着美人有太多的忧愁与为难。
顾驿之站在背后叫她的名字，歌声戛然而止，她一回头，长卷发在空中划出一圈优美的弧度，刚好落在顾驿之的心上。
她雀跃惊喜的样子，好像下一秒就会张开双手飞奔到他的身边。
然而，她并没有，只是站在那里，笑容清浅。
顾驿之的车咻的一声停在她的身旁，念着她接下来的唱词，“猛抬头见碧落月色清明。”
姜暮烟终于找到了两个人之间的共同爱好，她的眼底有闪烁的火苗，心里也开出一小簇向阳的花，“你也喜欢这个选段？”
然而，顾驿之这个不解风情的首男，一盆凉水无情地浇在她的火苗上，声音干脆，不带一丝委婉，“我不喜欢。”
姜暮烟失望的心差点被吊在了树梢上，这是她母亲小时候常常吟唱的选段，大概也是在哭她自己爱而不得的离殇。
年少的姜暮烟觉得好听极了，那是她对于母亲的思念，能用声音表达的最具象的情感。
顾驿之不懂，也不喜欢。
到底还是探究战胜了矜持，她不死心地问，“为什么？”
她不但问了，眼神里有期待，还有点……撒娇的意味。
顾驿之接过姜暮烟手里的袋子放在车前的篮子里，也没下车一只脚搭在地上，单手散漫地扶着车，“听不懂，京剧节奏太慢。”
姜暮烟不说话了，一腔热血被洒在了火焰山上，浓烟滋滋地冒着，熏得她有点想骂人，但她不敢。
姜暮烟骨子里很强悍，但在顾驿之面前总是有点紧张。
她叹口气，咬着嘴唇抠手指。
顾驿之一只手覆上她的手，包在掌心。
他当然都看见了，他再怎么粗枝大叶，或是夜色再暗也隐藏不住她眼里细细碎碎的星光，他只是想逗逗她，看看这个小女人丁香笑吐娇无限，语软声低。
女人的手又小又软，还有点小紧张地左顾右看。
顾驿之眼睛首勾勾地看她，“骗你的，我喜欢，不然我怎么知道唱词啊，文工团常演，但我更喜欢听你唱。”
那片河滩之上，顾驿之不止一次听到过姜暮烟唱京剧，而且她还会好几种唱腔，气息不似专业演员那么悠长，但胜在音色和情感。
以前他确实不喜欢这种老派的东西，但是老派的高腔在姜暮烟嘴里流淌出来，就是那么清新和悠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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