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驿之确实从来没有主动跟她谈过，姜暮烟也觉得没有必要问，该知道的时候总会知道。
顾驿之不说，其实多半是考虑不想给姜暮烟太大的压力。
他不了解女人，他不知道女人的安全感有一大部分是来源于事无巨细的报备和知情权。
马奶奶一巴掌拍在了姜暮烟头上，“古人知道个屁，你到底是啥打算？”
马奶奶很暴躁，怎么一个一个读书都读秀逗了，古代人的话是圣旨吗？
姜暮烟一想到要天天跟一堆青春美丽的女人去竞争，她就烦得很。
她破罐子破摔，“没什么打算，就是走一步算一步呗。要是部队里他遇到了更好的选择，可不就得放他走嘛。风有风的自由，云有云的温柔，我跟他之间啊，各有各的渡口，各有各的归舟。”
马奶奶带着姜暮烟朝窗户外面的蓝天拜了三拜，回头叹气道，“你才几岁呀，我怎么觉着你比我这个老太婆还悲观。”
姜暮烟把手里的香递给马奶奶，拉着她的衣服下摆撒娇着说，“奶奶，我是现实主义者。”
现实主义者姜暮烟，奉行的处世规则是，“发上等愿，结中等缘，享下等福”。
马奶奶生气地甩开她，姜暮烟踉跄一步，暗暗腹诽，真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
不过马奶奶不是秀才也不是兵，她是土匪，她威胁道，“我不懂你们年轻人，但是你别给我把人整没了，再这样我真的要打断你的腿。”
神龛上一根蜡烛倒了，流了一地油，马奶奶使唤姜暮烟，“蜡烛还少一根，你去我家的神龛上拿一支过来。”
姜暮烟走出厨房，看到沙发上的人，脑袋轰的一声，完了。
顾驿之懒洋洋地斜坐在沙发上，眼神空洞没有焦点，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姜暮烟讪笑，小心翼翼问他，“你……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不出声呢。”
她瞥了一眼他的衣服，己经换了一身，应该是回来挺久了。
顾驿之抬头看了她一眼，语气阴阳怪调，“戏这么精彩，出声岂不是坏了气氛。”
姜暮烟心里挠墙，顾驿之应该是什么都听到了。
两个人一个站着，一个坐着都不说话。
过了良久，顾驿之开口叫她，“姜暮烟！”
就像青天大老爷在给犯人定罪前要核实一下犯人的全名，连名带姓。
顾驿之很少这么叫她，至少，他这次回来后几乎没有听到过。
姜暮烟鼓了鼓勇气，弱弱的应了一声，“嗯？”
顾驿之沉默了很久，终于吐出两个字，“算了。”
他站起身，踩着散漫的步子，回房间去了。
姜暮烟不知道“算了”两个字是什么意思，是对她失望了，还是放弃了。
那两个字困扰了她一个晚上，翻来覆去，根本睡不着。
爱情的时光机遭遇故障，两个人刚刚发芽的感情的小树苗，还没有渡过阳光明媚的春天，又要枯萎在寒风凛冽的隆冬。
刚开始那几天，顾驿之就好像楼上那个己经头发花白，耳聋目睹的老爷爷。
他不说话不沟通，连个眼神的交流也不给。
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又回到他们没有结婚前那样，陌生又客气。
姜暮烟觉得，他们之间明明在同一个屋檐下，两人之间的距离却像隔着一个太平洋。
她偶尔也找他说话，但是对方的回答，就像是冰山溶解后溅起的碎冰，清冷而生硬。
姜暮烟难过了几天，后来就想通了，她的态度没有那么别扭，该说就说，不管他搭理不搭理，该笑还笑，也不管顾驿之用什么眼神看她。
尴尬了她就默默移开视线。
不管他们之间是温暖还是寒冬，太阳每天照常升起。日子在两个人的相敬如冰中，慢慢来到了春节。
大概春节的气氛太热烈，又或许是炮竹声把他们的脑瓜子炸出一个口，气氛居然有所缓和。
两个人就像感情平淡的夫妻一样，一起去亲戚朋友和顾驿之的领导战友家拜年，顾驿之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拎着礼品走在前面，姜暮烟提着香火蜡烛和鞭炮走在后面。
顾驿之健步如飞，姜暮烟累得像被吹散的云，步步潦草。
明明两个人相顾无言，进入别人的家门还得上演恩爱夫妻的戏码。
真是，人生如戏，全靠演技。
姜暮烟跟着他跑了两天之后，撑不住了，首接罢演。
去韩副院长家拜年的那天早上，快九点了，她还没起床。
顾驿之去敲她的房门，她打扮精致全副武装地出现在门后。
她早就起床了，只是想撂挑子，“你自己去吧，我就不去了。”
说着就要关门，顾驿之一只手抵在门上，问她，“为什么？”
顾驿之知道她耍小性子，但是他们还在怄气，他的语气不太良善。
姜暮烟愣了愣，这是顾驿之最近几天第一次跟他搭腔，她语气温和地说，“你不是说了吗，韩副院长家我少去为好。”
她拿出的论据真刀真枪，体现了她的情商和素养。
顾驿之噎住，自己种下的苦果，噎死也要吞下。
但是他马上找到一个刁钻的角度，攻击她的智商，“我那天还说了很多，其他的你都忘记了，就记住了这个？”
姜暮烟知道他愿意开口跟她说话，就是给她递来的一个台阶。
高情商如她马上服软，语气也像在撒娇，“我没有忘记。你别生气了，好不好？”
顾驿之还在气头上，不管不顾输出一堆咄咄逼人的反问句，“那你告诉我什么叫风有风的自由？你想自由的去哪里？谁限制了你的自由吗？”
姜暮烟在心里抓狂，男人翻起旧账，怎么没完没了的。
但她的口气还是很温婉，“你没有限制我……”
她的声音娇滴滴，还亲昵地帮顾驿之理了理衣领，“你听不出来吗？我是怕……我限制了你的自由。”
顾驿之哪里见过她这种撒娇的样子，语气虽然还是很僵硬，却把他自己的自由给卖了。
顾驿之暴躁，“我要什么狗屁不通的自由。”
姜暮烟是谁啊，智商算个屁，自嘲谁不会啊，糖衣炮弹信手拈来，温柔撒娇更是不在话下。
她继续撒娇卖俏，“行了，别生气了，都怪我这狗屁不通的脑子，那天突然被突突了似的，又开始悲观了。”
顾驿之被吃得死死的，语气还是别扭但明显暧昧，“你不说自己是现实主义吗？哄小孩呢？”
姜暮烟心里哀嚎，老娘吃土的力气都用上了，怎么还哄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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