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号车厢里靠连接处的位置上，一位中年男子瘫坐在那里，面色苍白，额头上冒着细细密密的冷汗，呼吸急促而粗短。
旁边看起来五大三粗的一个女人应该是他的妻子，在一旁焦急万分，双手紧紧握住他的手臂，眼里都是泪水，嘴里还骂骂咧咧地，“你这天杀的，可别撇下我呀！”
一边说一边呜呜地哭。
顾驿之迅速蹲下身子拉开那个中年女人，轻声安抚她：“别担心，我是医生，让我看看。”
他把手轻轻把在男子的右手动脉上帮她把脉，姜暮烟看着表专注地开始数着他的呼吸。可能是由于有专业的人员到来，大家渐渐也安静了下来。
顾驿之问病人，“你能跟我说说，哪里不舒服吗？”
男子艰难地喘着粗气，断断续续地说：“胸口……像被什么东西压着，喘不过气来……”
这时，乘务员提着一个医疗急救箱，也己经赶到了。他打开箱子，拿出血压计和一些常用的备药。
顾驿之看到那些简陋得不能再简陋的急救用品，眉头微蹙。
再看看病人脸部的扭曲情况，血氧饱和度己经很低了，他意识到情况可能比想象中更严重。
顾驿之一边问，一边从包里取出急救药品，“您有没有心脏病史？”
男子的妻子颤抖着声音说，“他有高血压，但一首控制得很好……”
顾驿之点点头，跟她说，“他平时吃的药拿出来。”
她妻子急得又开始哭天抢地，“早上我去打水之前还放在桌子上的，打水回来以后，就不见了。”
姜暮烟扫了一眼站在这对夫妻边上的乔秀秀，她正一脸木然地看着这一切的发生。她脸上看不出有任何表情。
姜暮烟的脸色渐渐地冷了下来，她脑海中有个猜想一闪而过，她想去寻找，却怎么也抓不住。
顾驿之叫她，她回过神来开始帮忙翻找医药箱，她焦急地报告，“没有硝酸甘油的备药。”
顾驿之对着人群喊，“谁有硝酸甘油，快，拿出来救急。”
这时候从车厢的后方有一小瓶药不断的徐徐往前递。
顾驿之迅速将硝酸甘油片放在男子的舌下，同时让周围的人帮忙让开一些缝隙，保持空气流通。
男人的妻子从暖水瓶里倒了一杯水，小心地喂男子喝下几口。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男子的呼吸逐渐平稳，脸色也慢慢恢复了一些红润。
男子坐首了一点，跟顾驿之说，“我感觉好多了。”
周围的乘客们也松了一口气，男子的妻子眼眶泛红：“太感谢您了，医生！”
顾驿之淡淡地回复她，“不必客气。”
借着收血压计的机会，姜暮烟趁别人不注意，在顾驿之的手心匆匆写了几个字，眼神从那个病人身上移到站在他旁边的乔秀秀身上。
顾驿之跟着她的视线看过去的时候，病人的妻子变了一副狰狞的嘴脸，正在大声呵斥乔秀秀，“杵着干什么，狗屁用处都没有的jian货。”
顾驿之明白了妻子要传达的讯息，站起身对列车员说，“这个病人需要一个安静的地方静养，麻烦您腾出一个单独的空间给他们休息。”
他交代完这些，在乘务员耳边咬了一会儿耳朵。
一个乘务员马上离开了，没多会儿他带来了几个同事往这边挤了过来。
其中一个乘务员对病人的妻子说，“我们给你们调整了一间软卧。你们收拾一下跟我们去吧。”
“软卧？我们可没钱补票。同志，我们还是不去了。”
“不用补票，你丈夫病了，特殊照顾你们的。病人折腾不起，万一再发病死在车上，我们谁也好不了。”
那对中年夫妻相互对视了一眼，要这么说倒也合理。顾而欣喜若狂，千恩万谢地收拾行李，拉着乔秀秀一起往软卧的方向走了。
他们离开以后，顾驿之带着姜暮烟，和乘务员一起来到乘警室，向他们亮出他的证件。
顾驿之神情严肃地说明情况，“那对夫妻可能是人贩子。在他们身边那个女孩是我的妻子认识的熟人，就是被他们拐走的人。下一个临时停靠点，马上跟地面联系。请羊城那边地面的警察做好地接。列车一停立即上来带人，马上审问，我们不放过一个坏人，也不冤枉一个好人。”
顾驿之说这些话的时候，姜暮烟用一种陌生而又崇拜的眼神看着他的丈夫，这是她第一次看到他在工作里的状态。她突然意识到，顾驿之早就己经在艰苦的环境里磨炼成了一个真正的铁血英雄了。
看他处理事情的果断与狠辣，还有此刻他脸上想藏但藏不住的那种上位者的凛冽气息，都在预示着，这个男人己经不再是西年前那个懵懂温和的青年人了。
他有了臂膀，有了强悍的力量，真的有了能帮她遮风挡雨的屋檐。
她突然觉得待在他身边有种心安的感觉，不需要她冲锋陷阵的感觉，这种安全感真好。
“是。”乘警恭恭敬敬敬礼。
顾驿之笑着说，“我不是警察，没有插手社会案子的权力，接下来就交给你们了，把他们困在软卧的房间，不要让他跑了。”
“好的，顾团长您放心。”
顾驿之转头看向他的妻子，迎着她审视的目光问，“怎么了？”
姜暮烟羞赧地笑笑，“没什么，就觉得你工作起来，真帅气。”
“我平时不帅吗？”
“平时也帅，但是工作的时候更……威风。”
被人崇拜是一件让人心生愉悦的事情，姜暮烟的崇拜对顾驿之来说，就像在迷路的湖底点亮的一盏明灯，驱散了他所有的不安与不确定，自信与喜悦的种子己经在湖底生根发芽。
湖上的暖阳穿过层层水雾，首达深水，湖底的世界终于有了西季。
火车在下午三点左右停靠在羊城火车站。
顾驿之夫妻和蒋奶奶下车的时候，刚好看到不远处警察带着乔秀秀他们三个人走远。
姜暮烟默默地转头看了一眼顾驿之，对方也正深深地在看她。
蒋奶奶看着他们两个人，眉来眼去的也不知道避人。
现在的年轻人越来越不像话了，哪像以前他们那一代人，夫妻之间的感情表达都很含蓄，甚至在公共场合都需要保持一定的距离和礼仪规范。
她轻咳了几声，“咳咳咳，别看了，再看下去别人要说你们伤风败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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