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听年银说起戚与舒教训吴嬷嬷的举动，她是不信的。
毕竟在她眼里，戚与舒还是那个小小的，会抱着她喊漂亮姨姨的小姑娘。
没想到如此彪悍。
果然，苦难使人成长，自家的混小子不也经常看人下菜吗！
就很完美，死小子有人接手了。
虽然八字还没有一撇。
走在回廊上，祈晏初和戚与舒默默地扶着秦绣莺，相对无言。
戚与舒从漂亮姨姨的身上没有感受到当年那股子精神气儿，虽然她仍旧端庄大方。
秦绣莺看着面色淡然不在乎的模样，实际眼底有着深深的歉疚。
应是对祈晏初的。
蒋氏进门后，秦绣莺就回到了京城，常年闭门不出，近年来她的身体愈发孱弱。唯一的儿子被国公爷常年带在身边，只一个所谓的“忠心耿耿”吴嬷嬷照顾。
戚与舒估计秦绣莺觉得国公爷寻的人自然是靠谱的，再加上祈晏初本人也没说什么，自然就忽略了。
“漂亮姨姨，祈晏初他从小就爱坑我，就不像是能吃亏的，吴嬷嬷虐待不到他的。”
“对的对的。”祈晏初猛点头，一副狗腿子的模样，“孟苍也同我一起的，他爹说是不管他，但是给他老大一摞银票，我们那会过得可潇洒了。”
“吃喝嫖赌样样精通？”
“那可不……”祈晏初得意的神情一顿，立马慌张起来，“我们只是吃饭喝酒啊，那些乱七八糟的地方不去的啊！”
身后的宋一突然想到，有次孟小将军坑世子去青楼，世子压根就没进去，回营后却暴揍了孟小将军一顿，活像贞洁烈女失了名节似的。
秦绣莺轻笑，拍了拍戚与舒的手，又替她整理下鬓发：“这点倒是真的，他爹虽然脑子有病，但是这方面管得特别严。”
有没有一种可能，是因为自己被坑了，所以防着自己好大儿被坑了，祈晏初的院子连丫鬟都没有，不是小厮就是仆妇。
来到主院，秦绣莺缱走房里的丫鬟，包括进门就看着戚与舒直皱眉的李嬷嬷。
李嬷嬷原是秦绣莺身边的大丫鬟，嫁人后离开国公府，不到两年，丈夫便死了，李嬷嬷带着唯一的女儿年华回到秦绣莺身边。
秦绣莺想到前些日子嬷嬷同她说的话。
“夫人，您这又是何必，平公子虽然不是您所出，但是素来对您敬重，您同西院和睦，也算是给自己留条后路啊！”
话是没什么毛病，但是她总是觉得不对劲……
“初儿，你的病，跟吴嬷嬷有关，更是与西院有关。”
语气很肯定，仿佛不是确认，是在阐述事实。
“嗯，”祈晏初正经了神色，“下毒。”
秦绣莺本是歪在榻上，听闻后猛地站起身。
“姨姨，你别担心，已经没事了，大夫说只需调理即可。”戚与舒看着脸色愈发苍白的秦绣莺，总有些不太好的感觉。
祈晏初化名衣斤时曾请她过府看病，说是病人不好出府，她不想惹麻烦，只说自己与世家府邸八字不合，要看病就得带病人来。
早知道当初是给姨母求医，她早就来了。
她不着痕迹地把脉着，一边跟秦绣莺说话分她的心：“漂亮姨姨，吴嬷嬷估计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西院哪能留着她，也算是报应了，祈晏初还能活蹦乱跳呢，外头都传他是冷面阎罗，想必和阎王都害怕他，不会收他哒。”
“噗嗤！舒儿还是同以前一样，会讨姨姨开心。”
祈晏初瞅了一眼媳妇。
你是懂得安慰人的。
“我一直以为是在边关时落下的毛病，初儿才病重，竟没想到是毒，”秦绣莺叹了一口气，“无非就是图些虚名，我们母子若是在乎，她哪能安生呆在这府里。”
祈晏初看着戚与舒放下的手，随后，戚与舒微不可察地朝他点点头。
秦绣莺似是在怀念过往，脸上满是怅然：“当初我就说过，一生一世一双人，如有违背，便生生世世不复见，他却出尔反尔，还将晏初带离我的身边……本来嘛，要是他们要这爵位，让给他就是了，我一直不稀罕，现在嘛，咱还非得做这世子了，人这一辈子，有些亏还是不要吃比较好。”
祈晏初眼瞅着秦绣莺呼吸平稳，仿佛睡着了，招呼着戚与舒赶紧走。
快点走，等她醒来我可能要倒大霉。
还没等他拽上戚与舒离开了，秦绣莺凉凉的嗓音就响起：“祈晏初，你去哪儿？”
转过头又温柔细语地对戚与舒说话，脸色变得之快，堪比川剧变脸。
“舒儿，你先回去，姨姨还有些事情要同祈晏初说。”
姨姨这个神情她见过，就是十多年前祈晏初坑她掉进水坑那一次。
“姨姨，我先走啦，回头来看你。”
“舒儿，婚事是我们有愧于你，要是你想离开国公府，随时都可以。”
“娘！”
祈晏初：您怎么能拖后腿呢，我废了老大功夫娶到媳妇的！
秦绣莺：强扭的瓜不甜。
祈晏初：我不管我不管我不管！强扭的瓜不甜，但是很解渴。
秦绣莺睨了祈晏初一眼，示意他看床底。
床底正躺着一根生了锈的狼牙棒。
祈晏初立马换上可怜兮兮的表情瞧着自家媳妇。
戚与舒以为他是担心自己一走了之无人医治姨姨，便说道：“既然嫁过来了，我们就是一家人了，我不会离开姨姨的。”
祈晏初得意洋洋地瞧着自家老母亲。
傻孩子，你在得意什么，人家分明是舍不得我。
戚与舒前脚刚走，后脚就传出撕心裂肺的声音：“哇，娘哇，你要打死我啊！打死我你抱不到孙子了哇！”
“我自从生了你这个孽障后就没想着抱孙子，哈，混小子，你长本事了，媳妇都可以随便乱吼！你给老娘收一收战场上唬人的做派，还有，老娘是不是喊你直接来主院，你倒好闷头大睡啊，让你媳妇一个人对付一堆神经病！你可太有本事了！”
“娘哇，你听我说……”
“我不想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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