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叩~叩~”项维安抬头看看楼上的窗户,窗帘并没有拉起来,但跟他一起来的同伴敲门好几次,都没有人出来应门。
他心里沉了沉,对着同伴看过来的疑虑的目光,他微微点头,然后,低下头点了一根烟。
“继续敲,他要再不开门,就把他的门给我拆了,今天非得让他还钱不可。”项维安说。
同伴心领神会,敲得更大力了。项维安火起,向前走了几步,一脚大力踹上房门。
“干什么干什么,你们是什么人?”旁边走出个人问他们。
项维安走了几步,靠近他:“怎么,没见过追债的吗?”
“继续踹门,今天挖地三尺也把他给我找出来。”项维安转身继续跟几个同伴说。
“人没在,你们走吧,我今天已经守了一天了。”那人说。
项维安笑了一声:“守株待兔啊,兄弟,你哪个赌场的?”
他问完,又转身跟同伴说:“我们今天也守一守,你去找把凳子来,我也坐这里守着他。”
说完,他递了一根烟给对方。“他欠你多少?”
那个人没有接,看了他们好几眼后,走了。
项维安很有耐心地磨了好久,然后又喊来同伴去买油漆,往那扇门泼了红油漆,做完这一切才带着人走了。
车里,同伴说:“又一个点暴露了。”
项维安“嗯”地一声,他们今天几个人来,是接一批稀缺药品的,他们对的暗号是,楼上窗帘拉起来就是有情况,没拉就是一切正常,想必接头人没来得及拉。
等他发现异常,已经走不脱了,只能装成来要债的人。只能说,今天运气还不错,他刚好带了人,刚好这个点的接头人,身份就是一个世家沦落的赌鬼,经常在赌场里“混”。
而他,回上海后,都是一副浪荡公子的打扮,几个同伴是宋帮主的手下,多少带点草莽的气质,险险过了关。
1941年底,太平洋战争爆发,随后日军开进公共租界,法租界也名存实亡,日军势力全面控制上海,以前藏在租界的地下抗日据点被严重破坏。
项维安又去赌场绕了好几圈,然后跑去旅馆歇了一晚。
日本占领租界后,实行宵禁令和军事管制法后,所有的商业机构,包括夜总会在内,都必须在晚上九点打烊。所有的道路都竖起铁丝网路障,由日本哨兵把守,检查过往人员的身份证件,强迫行人向他们鞠躬行礼。他懒得应付他们。
他等天亮才回家,大哥已经收拾好行李。
“我今晚就走,你一起走。”大哥跟他说。
项维安摇摇头。“大哥你先走,我再等等。”
项维济望着他:“杀死姆妈的那几个日本兵,两个你在他们从慰安所出来的路上设伏,已经要了他们的命,还有几个,在之前的舞厅爆炸中已经伤残,被送回国,现在日本人连租界都占了,谁知道他们接下来要做什么,你留在这里危险。小五小六没了,你不能也没了。”
项维安对哥哥笑了笑:“大哥不知,那些事不是我一个人能完成的,别人帮了我,我不能自已报了仇就脱身。大哥放心,等哪天我待不住了,我就马上走。”
抗战初期,他们家两家工厂已搬到了江北,由跟随伯父多年的厂子经理负责管理经营。三哥把化工厂迁到了昆明,上海的厂子,租界外的几家工厂因战火已被损毁殆尽。
淞沪会战后,伯父把他们留在租界的两家纱厂,挂上外资牌,开足马力扩大再生产,解决了大批工人的生计问题。
而今,他们最后的两家挂靠外商招牌营业的工厂也被日军侵占了。
“大少爷,安排好了。”管家进来说。项维济点点头。
1942年2月20日晚,在租界经营了十多年的项家纱厂燃起了熊熊大火,等日伪军警赶到项家的时候,作者“木易子君”推荐阅读《穿越民国之大帅求放过我要搞事业》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那里已经人去楼空。
婉春是在1944年才看到大哥的,知道了家里的工厂为了不留给日本人,都烧毁了。
这些年,婉春也思考,她当初劝家里工厂内迁,伯父犹豫再三,只先迁出两家。
伯父的想法她现在也能想到一些。其一是项家企业根基一直在上海;其二,因一些原因,伯父对重庆方面并没有完全信任;其三,伯父高看了英法这些列强,觉得日本不会轻易对他们动武,留在租界能安全一些。种种原因叠加,故土难离,他一直不愿离开。
1944年的春节,婉春回重庆过节,大哥二哥三哥也一起回来过节,还有夏筠,他们家终于有了点过年的气氛。阿爹姆妈的笑容也多了起来。
二哥见着她,吓一跳。“你怎么又瘦了?”
三哥特意写了一副对联,上联:万众一心保卫国家,下联:百折不挠抗击日寇;横批:抗战到底。没什么文采,但意思到了,婉春和夏筠负责贴上去。
除夕夜,喻言卿也赶了回来,这两年,他打了两场大的会战,身边的警卫又换了一些新面孔。
他说他放了黄金利他们几个也回去过节了。婉春只能庆幸黄金利还好好的,要不萍姑多伤心。
年夜饭前,一家人给伯父伯母五哥六哥祭了酒。婉春再倒了一杯,敬陈姐姐一家。
1944年1月25日,农历甲申年春节。中国进入抗日战争的第七个年头,婉春破天荒地多喝了两杯酒,她想着,让国人刻骨铭心的八年离乱,此时终于到了天亮前夕,怎能不让她高兴呢。
校园里,歌声阵阵,大家在为抗日战争进入第七个年头彻夜守候,亲送旧岁以去,目睹新年以来。
吃过年夜饭,二哥和喻言卿好友相见,聊得停不下来。大哥和三哥聊着如今通货膨胀,生意要怎么做的问题。
姆妈和阿爹两人带了一篮吃食,去找阿爹的学生去了。
婉春和夏筠两人围着一个小小的火炉聊天。
“第一次见到维宁的样子,我还历历在目。”夏筠边擦拭着五哥的相框边轻声说。
那一年,她在中西女校上学,那日放学后,因她说她父亲又不在家,出差了,婉春就邀请她到她家去。她们俩在婉春房里玩了好一会儿后,婉春说下楼去找点吃的上来,让她等着,她坐在婉春的书桌前看本书等她,突然,眼睛被人蒙住了。
“小七,你猜猜,我今天给你带来什么吃的?”是个男孩子欢乐的声音。
她惊诧了一下,心里就转过念头来了,她还穿着校服,头发也剪得跟婉春一样,可能是她的哪个哥哥认错人了。
等那人松了手她回过头去,她看到他错愕的表情,然后冒出来的话竟然是:“小七,你,你怎么变了个样子了?”
她噗地笑出声,站起来,向他伸出手:“哥哥你好,我是婉春的同学顾夏筠。”
他强做镇定,摆出哥哥的样子:“哦哦,你好你好,欢迎欢迎。实在不好意思,认错人了。”
等婉春拿了东西上来,拉着他一起吃。他给婉春带回来的小吃确实好吃,可能是人放松下来,他便不拘束了,跟着她们聊起来。她当时觉得,婉春的这个哥哥,还是有些学识的,人也幽默风趣。
又有一次,她想买几本书,书店找不到,婉春就说,让她五哥帮忙,他定是能买到的,他跑遍了许多地方,真帮她买回来了。
她感谢他。他笑:“喜欢读书的都是好孩子,都应该鼓励帮助。”
她笑起来:“我比婉春大两岁,你在我这里,可装不得大人来。”
他突然就脸红了。
……
他脸红的样子,她都记得清清楚楚。怎么,人走以后,反而对他的记忆就清晰了呢?她本不是一个爱回忆的人。也许生活就是一声又一声远去的脚步声,而她会沿着他的脚步,一步一步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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