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老爷子从善如流道：“那行，以后不叫了。”
余琴也拿出他们的礼物，是个行李箱。
“你年后就要去上学了，这个箱子大，装得多。”
“谢谢。”任苒眼睫颤了颤。
就是不知康教授还要不要她。
任国昌开着玩笑说：“今天这桌菜，就是我的生日礼物，还满意吧？”
任苒笑：“特别满意……如果糖醋鱼里的醋再少一点点的话，就更满意了。”
任爷爷说：“就是，假牙都给我酸掉了。”
大家笑，任奶奶也跟着笑。
混浊的眼睛，一直盯着任苒看。
任苒要是笑的话，她就笑得更开心了。
饭桌上，大家都没提最近发生的事。
也没提禹斯年。
饭后，两对老人去遛弯，两爸收拾战场，两妈负责伺候任苒。
果盘，果汁，外加各种零食，连瓜子都剥好送到她嘴边。
任苒哭笑不得：“我感觉自己像巨婴。”
“在父母眼里，孩子永远是孩子……”余琴感慨说：“有时候我还真挺怀念你们小时候，你和禹斯年……”
话说到一半，许书香一手拐过去。
余琴尴尬地止了话。
就好像禹斯年这个名字，在她面前是什么禁词一样。
任苒无奈一笑，主动问起：“禹斯年呢？怎么不来给我过生日？”
余琴神色复杂道：“不知道呀，说是忙，也不知道在忙什么。”
没一会儿，禹大海帮着收拾完后，两口子说担心老爷子，早早地走了。
许书香这才拿出她准备的礼物。
是条项链。
“好漂亮。”任苒还是挺开心的，“你帮我戴上。”
许书香帮她戴好后，从身后轻轻将她抱住。
“宝贝，妈妈爱你。”
任苒动容道：“我也爱你，妈妈。”
许书香微微哽咽：“妈妈想送你的第二个礼物是……自由。从今往后，你的人生你做主，行吗？”
任苒不想去解析母亲话里的深意，因为一切的背后，都是源于爱。
爱难分对错，哪怕偶尔伤人，也是滋养一个人最重要的养分。
所以很多人，用尽一生也在寻求与原生家庭和解的办法。
任苒不愿意在这种事情上糊涂，她相信这世上，再没人会比父母更爱她。
于是，她转身抱住母亲，坚定地说：“在我的人生中，你们最重要。”
她从不因为选择家人而后悔。
……
晚上十点，任苒突然接到康教授电话。
“任苒，我想你已经深刻地体会到了职业养老规划师的不容易。”
“养老一直是个颇受关注和争议的话题，不管是对国家还是对个人来说，养老都是一场硬仗。在法律和道德都不能完全约束的人性面前，我们要去推进一件关于人性、挑战人性、考验人性的事，是非常非常难的。”
“很多人会觉得，在人性面前，感情才是至高无上的。其实不是，利益才是。”
“所以，我今天打电话就是想问问你，是否还愿意，还有信心走这条路？”
任苒脑子有些乱，“康教授，我……”
“不用急着回答我。”
康教授说：“你还有时间认真考虑，我想告诉你的是，如果你想好了，我会张开双手拥抱你，欢迎你。”
“另外，祝你生日快乐。”
电话挂断，任苒怔愣良久才反应过来。
康教授怎么会知道今天是她生日？
就算看过简历，也不至于记得这么清楚吧。
就在这时，任国昌在外面敲门道：“苒苒，你快上网。”
任苒这一天都处于混沌状态，除了接这个电话外，电脑和手机都没碰。
也许，潜意识里还是怕。
怕那些不堪的字眼，会隔着屏幕来撕咬她。
她爬起来打开电脑。
许书香和任国昌一起涌起来，两个人手里都举着手机。
“苒苒，你看，好多人在发声支持你呀！”
“还有黄奶奶，你看！”
任苒就着父母的手机看。
有个叫‘时光不老，我们不散’的视频号，这一天里发布了很多段视频。
第一段视频开头，黄奶奶端正地对着镜头，中气十足道：“我叫黄秋莲，我实名证明新型养老族视频号的小任老师绝不是骗子！”
“我给你们说，我和她是邻居，从小看着她长大。这孩子，从小就热心，有礼貌……”
“就我们家的事，相信很多网友都还有印象吧？对，我就是那个差点被儿子气到跳楼的老太太……后来，是小苒顶着压力给我们出的主意。”
“实话实说，我现在真的特幸福，特满意！我就想明白一件事，你说我们生孩子最大的目的是什么？还不就是传宗接代，养儿防老！”
“但我们的心愿都一样，希望孩子能幸福，能好好地走他们的路……至于养不养老的，真不能强求，但看命，命是什么，命就是现实……”
最后，黄奶奶向上挥着拳头正义感十足地喊了句口号。
“坚决抵制网络暴力，从你我做起。”
“黄奶奶可真能说。”任国昌失笑道。
许书香也笑：“可不是，光她就说了十几分钟。”
黄奶奶过了是周霖。
周霖先是做了自我介绍：“我是成都理工大学的任教老师周霖，我实名证明新型养老族视频号播主任苒不是骗子。”
接着，他讲了自己家的案例。
“其实在很多地方，包括我们老家，重男轻女的老思想依然存在。嘴上说着儿女都一样，但实际上还是会下意识地将家庭资源倾向于儿子……”
“我举个很简单的例子，在朋友老家，嫁出去的女儿不能上逝去老人的坟头祭拜。理由是，按风俗，老人的遗产都要留给儿子，那么福气也是。女儿去祭拜，会无形中分走本该属于儿子的福气。”
“我朋友给我讲的时候，我们都觉得既好笑又无奈。”
“国家早就倡导‘生男生女都一样’、‘女儿也是接班人’，并明确表示重男轻女思想属于封建糟粕。现实点说，在计划生育的影响下，我们这一代，大多都是独生子女，最多也就两个，再有这种思想的话，对一个家庭是十分不利的。就像我们家，我上面还有个姐姐。”
“我得承认，我就是‘重男轻女’老思想的得利者。从小到大，享受着家庭资源的倾斜，且理所当然。直到，父母逐渐老去，我才意识到我也该是承载家庭责任的那个人。”
“可现实是，我根本做不到……在传宗接代方面，我不能保证一定会生下一个男孩来延续所谓的香火。在功名利禄方面，我也无法显达富贵，让父母骄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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