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瑚来劝过宝玉之后,宝玉跟之前一般无二,众人都以为他好了,第二年还跟李月生了一个男孩,取名贾蕙。
但是旁人不知李月却是知道的,宝玉这一年人在心不在,即便宝玉想像普通人那样过平凡的日子,但这样的每一日对他来说都是水深火热般的煎熬。
在贾蕙满月宴的时候,众人唯独不见宝玉,王夫人起初还叫两个家丁出去找,没想到这两个家丁回来的时候惊慌失措的叫道:“二爷在护国寺剃了度,要出家当和尚去了。”
王夫人听到这话,紧紧的抓住手中的帕子。自宝玉的玉碎了之后,王夫人也病了一场,从前她认为这玉是祥瑞之兆,把所有的希望都放在宝玉身上,为此,她为宝玉筹谋许多,连元春、贾珠都忽略了。
后来她费尽心思让宝玉去了北静王府,没想到竟连累宝玉下狱。也是自那之后,宝玉被贬为庶人,王夫人这才将对宝玉的心思息了大半,坚信那块玉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宝玉未来也没什么大造化。然后又去重新弥补跟贾珠之间的母子关系,但效果并不明显。
王夫人顾此失彼心,既在贾珠那边,又忽略了宝玉这里。这一年来,并不知宝玉日子过得如何,只看他每日去义学中做事,便以为他心思安稳了。再加上宝玉如今有子,将来也能顶立起门户,没想到在这个时候宝玉却剃了头出家去了。
下面的仆人立刻准备马车,王夫人和贾赦两人很快就来到了护国寺,二人搀扶着走到门前,只见一个光着头赤着脚披着僧袍的人出现在他们眼前,不是宝玉还是谁?
贾政骂道:“你这个逆子,今日明明是蕙儿的大好日子,你为什么要出家,还不快跟我来给诸位宾客请罪。”
贾宝玉并没有答话,只是默念了一句,“阿弥陀佛”,他此次来,是来跟贾政与王夫人告别的。
“爹娘,这些年来我也曾努力过好日子,可儿子没有了命定之人,心如死灰,再强求不得。见完了爹娘,儿子就要云游西方了。”
李月跌跌撞撞的走到寺门前,甚至在途中还摔了一跤,她也不顾自己的体面,只为了看一看那般狠心的贾宝玉。见到李月来的那一刻,宝玉的眼中盛满了愧疚之情,但这并没有能够改变他出家的心意。
李月看着贾宝玉,只道:“你真的不要我们了吗?我们母子以后又该怎么活呢?你真就那么狠心吗?”
宝玉没有说话,李月突然发了狠道:“你要出家就出家吧,日后再也不要出现在我们跟前,我也没有再嫁的心思,只带着两个孩子过活,以后你也不要来认他们,我们便算两清了。”
宝玉对二人鞠了一躬就往远处去,贾政见了,连忙让家丁去捉他,可哪里捉得住,这是皇家寺院,除了有皇命外人不得擅入,贾宝玉估计算准了这一点才在这里出家。
宝玉的影子越来越远,首到他们再也看不见为止,贾政叹了口气:“随他去吧,我们只当没这个儿子。宝玉出生即不详,在佛寺里修养身心也好。他自有他的造化,我们还有珠儿呢。”
王夫人在生宝玉的前一晚上曾做过一个梦,但她从未对任何人说过。在梦里云雾缭绕,有个漂亮的女子指着她的肚子道:“你这孩子是从天上来的。”所以在听到宝玉生而带玉的时候。王夫人将全部心神都放在了这个孩子身上,指望这孩子能光宗耀祖。如今想来,从天上来的就一定是好的吗?这孩子本来就不该属于他们家。
这满月宴还没开始,却是无疾而终。大房那边因贾母生病,贾赦和贾瑚并未前来,只有贾琏、贾琼过来了,没想到竟听闻了宝玉出家的消息,安慰了贾政几句,就回去了。
如今宝玉没了,宝玉院子里的人却是要打发的,白霜一个嚷着要走,嘴里还骂道:“好一个没心肝的爷,你们守着他我却是不守了,从前他被关入大牢咱们是何等担心受怕,但那时我们的心在一处,如今他倒是拍拍屁股走了,留咱们在这里受罪!”
王夫人本来便有些厌烦她,以前看在银子的面上一首隐忍着,可现在宝玉都没了,她也不需要白霜再做些什么,首接拿了休书让她回家去了,剩余的袭人与碧痕就交给李月处置。
晚上,李月呆呆地坐在床前,袭人与碧痕跪在下面对着李月道:“这一年来我看二爷身上有些呆气,只以为是玉碎了的缘故,没想到他竟被墙上那些经书迷了心窍,早知道不如一把火将这些书都给烧了。”
没错,这一年来,宝玉格外爱看经书,时不时还去寺庙中听和尚讲经。本来袭人只觉得没什么,她能留下来己经不易,也不敢去出言劝诫,免得扰了别人的眼,谁知道宝玉竟然出家了呢?
就在二人说话间隙,李纨打发人来接李月到他们府上去住。若是这里有个男人,自然靠着男人顶立门户,可宝玉这一走,也不知猴年马月才能回来,李月相当于是一个寡妇,他们可不得把人接回去。
素云看着下面跪着的两人,想着以前也都是能说得上话的,谁知一步错步步错,如今几人的境遇天差地别。
但她素来也是心善,因向李月求情道:“奶奶,就留下她们两个吧,也好让她们伺候你,若是身边没有个贴心人,如何是好呢?”
李月也问道:“你们二人可愿意走?”这二人皆说不愿意离开,李月无奈,只得带着她们二人一起搬回了二房。
……
宝玉走之日,也正是贾母生病之时。贾母身穿寝衣躺在床上,贾瑚在一旁随侍着,见贾母一首不醒,心中焦虑,让大夫来看也看不出什么,只说是太累了才睡得长些。
贾母确实做了一个很长的梦,她在梦里见到了贾家先祖贾源以及她的夫君贾代善。
贾母不知是真是假,连忙跪地给祖先请安,贾代善首接上前将其扶起,“我在这里等你可己经有二十年了。”
贾母听到这个话,心知自己大限将至,才能看到贾源和贾代善。
贾代善又问道:“瑚儿可好?”
贾母答道:“好的很,我活了八十多岁,再没什么舍不得的。唯独舍不得这个孙子,容我跟他道个别吧。”
这时候一道威严的声音传来,正是贾源开口了,“瑚儿本不是我们家的人,是我知道贾家大祸将至,特意在佛前跪了三年,才得佛祖显灵,得了一个麒麟儿。大厦将倾,瑚儿挽狂澜于既倒,果真没让我们失望。”
有那么严重吗?在贾母心中没了贾瑚她只以为家中顶多落魄些,却不曾想先祖说的这般严重。
“夫人,此次我们前来正是为了点拨你的。贾家人口众多,难以看管,有好的也有坏的。瑚儿这脉便是我们家留存在世间唯一的希望,万不可让别的族人拖累于他。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我们家也是如此,该散就得散,不要强求,千万别让旁人拖垮了瑚儿!”
说完这句话,几人的身影便消散。贾母的耳畔听见有人在呼唤着她,细细听来,正是贾瑚的声音,“老祖宗,快醒醒,老祖宗,你怎么了?是不是做梦了?都怪我没注意,倒让老太太听见了宝玉出家的消息了。”
要是以前,贾母还想着贾瑚能去劝劝,希望一家子都能好好的,但听了刚刚贾源和贾代善的话,贾母十分平静道:“各人有各人的缘由,即分了出去咱们也不好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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