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他依稀听到小房子外面的声音，在反反复复的折磨中，他听清楚了一个个名字。
“王大妞”、“李杰”、“小一”……
肥猫想起来了，这是他做的第一笔生意，运气不是很好，怀的是个女孩子。
顾客很不满意，只愿意支付定金和一点点的辛苦费，并不愿意为这个商品买单。
但辛苦费都不够B超的钱，亏本的买卖。
他当时只觉得运气差极了，好在为了万无一失，他还提前安排了另外一个备胎。
照了B超，确定是个男孩。这才把他的损失降了下来。
至于那个没有人要的商品，当然得处理掉，他还记得那个女人有点舍不得，好像还给商品取了个名字。
叫什么，时间太久，他已经不记得了。
现在看来，那个孩子应该是叫小一，多难听的名字。
只是现在，他成了“小一”，可他明明是男孩，他有用的，为什么不生下他？！
这就是第二个梦境了。
还是那道熟悉的声音，语气没有一点波动起伏，甚至有点不耐烦。
“念弟，我知道你怀的是个男孩，但是你怀晚了，顾客已经不想要了，再说了，你也照过片子。
你怀的男孩手指头少了一个，谁家愿意要这样的‘怪物’，我卖都不好卖。
还是打了吧，我再多给你一百块钱，你补补身体，下次有单子，我再找你。”
在催促声中，熟悉的器物再一次朝他袭来……
肥猫只觉得他要疯了，他作为一个胎儿，他做错了什么，为什么不要他！
为什么不好好养他？！
念弟，又是一个新的线索。
早在不知不觉中，房间的门被悄咪咪地打开，露出一点点缝隙，但声音能更明显地传出来。
肥猫无意识的嘶喊为门外的审讯员提供了不少线索。
几乎是每一分钟就能听到一个新的词，这让审讯员们欣喜若狂。
王审讯员对着齐指挥竖起了大拇指，用气腔恭维道：“还是领导有本事！”
齐指挥笑了笑，同样用气腔回复，“是林同志的功劳，你们忙吧，我还有事。”
林同志三人送过来的资料，已经有人在分析时间线，等到重新再录口供，应该能慢慢补齐那些消失的人……
他瞥了一眼屋子里头，肥猫这应该也能把嘴撬开，明天真是个好天气。
第三个梦境。
肥猫成了待生产的孕妇，孕期不知节制地补身体，使的腹中的胎儿成了巨大儿。
手术刀一层一层地划破肚皮，遇到油脂多的地方，那就多划几刀。
跟切肉一样简单。
戴着口罩的甲嘴里吐槽着，“这手术刀越来越不好用，怎么不换一个？”
乙怼了句，“换手术刀，你出钱？能用就行了，别磨磨唧唧，反正疼的人又不是你。”
甲才没说话。
肥猫无声呐喊：是我！疼的人是我呀！
手术进行的很不顺利，甲忍不住了，吐槽了句，“这人跟头肥猪似的，身上这么多层肉。”
“别废话了，快点吧。
麻药可是兑了东西的，时间也没那么长，到时候人醒，动起来更麻烦。”
甲洋洋得意说了句，“放心，给这头肥猪，我可是加了量的，按照牲畜的量打的。
肯定动弹不起来，咱们慢慢来都没事。”
肥猫只觉得自已是只死猫，瘫在手术床上，跟块肉似的，任由“厨师”随意处理。
等到胎儿被取出来，他这块肥肉，也就没了用处，被随意地丢弃在手术床上。
没有任何一个人在意他。
麻醉渐渐失去功效，极致的疼痛扑面而来，像是针刺，又像是有人用铁锤砸向他的。
骨头被一点点拉扯，撕裂。
“孩子没事，还挺能喊的，得让买家加点钱，这肥猪的胎盘怎么没掉下来。”
“别废话了，手剥吧，我去找人按住肥猪，你准备准备，咱们早点干完，早点下班。”
手剥胎盘，这应该是肥猫听过的最恐怖的词，疼，太疼了，他只想死！
他为什么要活着？！
见过手撕猪油吗？屠夫会把猪油干脆利索地从猪肉里分割开，没有一点犹豫。
但手剥胎盘却不一样，胳膊伸入狭小的空间，摸索出胎盘，再一点一点地撕开。
能清晰地感觉到身体的有一部分在被剥离，以极其残忍的方式，疼痛感扑面而来。
四肢条件性反射地抽搐着，脊椎骨直立立地挺着，浑身的冷汗从毛孔里争相跑了出来。
手法并不温柔，甲已经不耐烦了，他并没有多少耐心，健康的机体组织被拉扯、被破坏。
肥猫他像是一坨肉被无情地捶打，最后变成一摊肉泥。
这比生产还要痛苦，他都要痛死了，还不如让他死了算了！
第四个梦境。
肥猫成了代孕的孕妇，自愿的。
吸管粗、胳膊长的针头戳进千疮百孔的腹部，他拼命地抓紧手术床，指头缝里都是鲜血。
脑海中还回想着曾经听到过的话。
“闺女，你就再生一个，爸这次知道错了，再也不赌钱，再生一个就行。最后一个！”
“妹妹，这个孩子生下来，哥娶媳妇的钱就有了，你放心以后哥有孩子，就让你嫂子干这个。
咱们家的日子会过的越来越好，哥再给你找个婆家，以后你能好好过日子了。”
“姐姐，你就是生了个孩子，又不用下地干活，多幸福呀，我以后也要生孩子挣钱……”
“疼什么疼，哪里疼了，不就是生个孩子嘛，你以为自个做了多了不起的事吗？
整天哭丧这个脸，真晦气……”
……
这个让他受尽苦楚怀上的孩子，刚到三个月就自然流掉了，没过一个月，他又开始躺在手术床上。
。
肥猫从来没有想过那些人会那么疼，他只在意商品是否能让买家买单。
也许脑海中有闪过这个念头，但是没有在意，也没有重视……
现在他成了她们，这份痛苦以千倍万倍地方式还到了他的身上。
他已经意识不到这是个梦。
他被梦狠狠地拉了进去，陷入痛苦的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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