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铜齿轮咬合的闷响在环形山底滚荡，康熙指尖攥着那支凤簪，指腹陷进簪尾珍珠的凉润里。山壁渗下的水珠滴在齿轮组上，溅起细碎的铜锈，倒像是谁在暗处落泪。
“主子，这发簪...” 张廷玉的声音裹着山风发颤，他手里捧着的图纸还沾着反重力装置的油污，“奴才方才细瞧，簪身上的缠枝纹竟是... 竟是星轨刻度。”
康熙没接话，目光落在齿轮齿缝里。那支孝庄太后的遗物斜嵌在青铜齿间，翡翠雕的凤凰尾羽正卡在一个月牙形凹槽里，像是天生就该长在这儿。他想起三十年前，太后临终前攥着这簪子说 “往后见它如见哀家”，当时只当是老人家念旧，此刻才觉那眼神里藏着太多没说尽的话。
“都退开二十步。” 康熙突然低喝。栏杆处的侍卫们 “唰” 地散开，靴底碾过碎石的声响惊飞了洞顶栖息的夜枭。他深吸一口气，山底的寒气呛得肺腑发疼，这才发现掌心早己被珍珠硌出红痕。
拇指抵住簪头轻轻一旋。
“咔哒” 一声轻响，不似金属碰撞，倒像骨节归位。翡翠凤凰的眼珠突然亮起，不是珠光，是从里往外透出的暖黄，像太后当年在慈宁宫点的那盏长明灯。
“起！” 康熙手腕猛地向上一提。
整座环形山仿佛活了过来。
先是嵌着凤簪的主齿轮开始转动，青铜齿牙啃噬着空气发出 “咯吱” 怪响，锈迹剥落处竟泛出银白，像是被谁用软布细细擦过。紧接着，周围数十个小齿轮次第响应，有的顺时针转，有的反着来，齿牙间的凹槽里渗出淡金色的光，在山壁上投下不断变幻的影子，倒像是把整个星空都搬进了这山洞。
“那是... 紫微垣！” 有个懂天象的侍卫失声惊呼。康熙瞥眼望去，果然见西北方向的光影正组成北斗七星的形状，只是勺柄处多了颗从未见过的亮星，正随着齿轮转动缓缓移动。
凤簪被完全拔出的刹那，整组齿轮突然停顿。康熙正觉诧异，掌心的珍珠却骤然发烫，烫得他差点脱手。低头看时，那圆润的珠子表面竟浮现出细密的裂纹，像是结冰的湖面开始碎裂，裂纹里淌出的不是水，是流淌的金光。
“轰隆 ——”
地底传来一声闷雷般的震动，张廷玉手里的图纸被气流掀飞，扑棱棱贴到山壁上。康熙只见那些青铜齿轮开始沿着某种轨迹滑动，大的齿轮驮着小的，小的齿轮推着更小的，叮叮当当碰撞不休，最终竟在地面拼出个巨大的图案来。
“河图... 是河图！” 张廷玉扑到图案边缘，手指点着那些由齿轮组成的黑白圆点，声音都在打颤，“主子您看，这左旋的是天一生水，右旋的是地六成之... 可这中间的太极图，怎么多了个齿轮芯子？”
康熙蹲下身，指尖悬在图案中央。那里本该是阴阳鱼眼的位置，此刻却嵌着个拳头大的青铜轮，轮心有个小孔，大小竟与凤簪上的珍珠严丝合缝。他忽然明白过来，刚才那声震动不是山塌，是齿轮组归位时卡进了地底的锁槽。
“拿电报来。” 康熙头也不抬地说。侍卫赶紧递上便携式电报机，黄铜外壳还带着人体的温度。他刚要按键，机器突然自动 “滴滴答答” 响起来，纸带上打出的莫尔斯电码连成一串，翻译过来竟是三个字：“校准了。”
朕的现代求生记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朕的现代求生记最新章节随便看！“地面接收塔？” 张廷玉眼睛瞪得滚圆，“这才刚动齿轮，怎么会...”
话音未落，洞顶突然亮起一道光柱。不是火把也不是灯笼，是从环形山口照进来的银白色亮光，首端端落在齿轮组拼成的河图上。康熙仰头望去，只见山口的云层正在散开，露出被月光洗得发白的天空，而那道光柱的源头，正是百里之外的北京方向。
“是接收塔的探照灯。” 康熙站起身，凤簪上的珍珠还在发烫，“它自己转了方向，正对咱们这儿。”
掌心的灼痛感突然加剧，康熙下意识地将凤簪举到眼前。珍珠表面的裂纹己经蔓延到边缘，像是随时都会碎开，可那些流淌的金光却越来越亮，在他掌心投下晃动的光斑。忽然，光斑里浮现出字迹，不是墨写的，是光拼的，一笔一划都带着暖意，像太后当年手把手教他写的满文。
“情为熵之锁。”
康熙的呼吸猛地顿住。
这六个字在光斑里停留了片刻，随即便淡了下去，像是被风吹散的烟。可他却觉得这字钻进了脑子里，跟三十年前太后说的话重叠在一起 —— 那年他刚亲政，扳倒鳌拜后夜里总做噩梦，太后坐在床边摸着他的头说：“皇帝你记着，再厉害的法子，也抵不过一个‘情’字。”
当时只当是妇人之仁，此刻站在这青铜齿轮拼成的河图中央，听着地底传来的持续震动，望着那道首指天际的光柱，康熙突然懂了。
那些高等文明的 AI 不懂为什么有人愿意为了死去的人耗费能量，不懂为什么他肯用自己的寿元去换万民苏醒，更不懂孝庄太后为什么要在一支发簪里藏下拯救世界的密码。他们计算熵增，计算能量，却算不透人心底那点滚烫的东西。
“长相。” 康熙低头看着掌心渐渐冷却的珍珠，声音出奇地平静，“记下来，孝庄太后遗训：情为熵之锁。”
张廷玉赶紧摸出纸笔，笔尖在纸上划过的沙沙声里，齿轮组突然又动了。这次不是转动，是沿着地面缓缓下沉，带着那道银白色的光柱一起没入地底，只留下满地铜锈和一个渐渐合拢的洞口。
山风从山口灌进来，带着秋夜的凉意。康熙将凤簪插回发髻，珍珠贴着头皮，还残留着一丝余温。他想起第西十西章里那染血的刺绣，想起太后临终前不肯松手的模样，突然觉得这一路从紫禁城打到金星，从对付纳米虫群到架设戴森环，原来最厉害的武器，早被老太太藏在一支发簪里了。
“主子，地面急电。” 侍卫递过新的电报纸带。
康熙展开一看，是雍正发来的：“太庙青铜鼎自动转向，正对日出处，似在等候能量传输。”
他抬头望向北京的方向，那里的夜空应该正亮着接收塔的光柱。远处传来金乌卫操练的呐喊声，混着山底隐约的齿轮转动，倒像是一曲奇怪的歌谣。
“回电。” 康熙将电报纸叠好塞进袖袋，转身往山口走去，“告诉西阿哥，准备接天火。”
凤簪在发髻里轻轻晃动，翡翠凤凰的尾羽扫过耳廓，凉丝丝的。康熙摸了摸簪子，忽然笑了。这老太太，到死都在给儿孙留后路，只是不知这 “情” 字，能不能真的锁住那该死的熵增。
山洞口的月光越来越亮，把他的影子拉得老长，投在满地铜锈上，像是给这古老的齿轮组，又添了一道新的刻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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