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暗流汹涌
寒风如同无数把锋利的冰刃，裹挟着冰碴子在西合院的砖瓦缝隙间横冲首撞，发出呜咽般的尖啸。何雨柱裹紧那件满是补丁的棉袄，站在锅炉房门口，目送着红卫兵们押解着老太太渐行渐远。老人单薄佝偻的身影在胡同拐角处消失的瞬间，他袖中的手指死死攥住藏在衣内的油纸包，掌心早己被冷汗浸透。那里面不仅有老太太儿子身着国民党军装的旧照，还有一张泛着陈旧气息的1946年《军官任命状》，纸张边缘还残留着战火熏烤过的焦痕，仿佛在无声诉说着往昔的动荡岁月。
"哥，井水结冰了。"何雨水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十五岁少女特有的清脆，却难掩其中的瑟缩。少女呵出的白气在冷空气中瞬间凝成细小的冰晶，她抱着那个裂开豁口的搪瓷缸，指节被冻得通红发紫，仿佛熟透的山楂。何雨柱伸手接过缸子，动作轻柔却又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脑海中突然浮现出前世的画面：同样是这样寒冷的冬天，妹妹就是因为用结冰的井水洗衣，落下了严重的关节炎，每到阴雨天就疼得彻夜难眠。"走，去供销社打热水。"他揽过妹妹的肩膀，将她往自己身边带了带，试图用自己的体温为她驱散些许寒意。就在转身的刹那，他的余光瞥见秦淮茹正鬼鬼祟祟地躲在槐树后，朝着许大茂家的方向张望，眼神中透着一丝紧张与期待。
供销社内人头攒动，挤满了置办年货的居民。人们摩肩接踵，呼出的白气在空气中交织成一片朦胧的雾气。柜台后的玻璃罐里，水果糖的甜香混着人群身上的汗味与劣质烟草味，形成一种奇特而又令人窒息的气息。何雨柱随着人流缓缓向前挪动，耳朵却敏锐地捕捉到两个售货员的窃窃私语。"听说东厢房那老太太的儿子，当年可是跟着孙立人去的台湾。"其中一个扎着麻花辫的姑娘压低声音说道，眼神中带着一丝恐惧与好奇。"嘘！这话可别乱说，保卫科正在挨家挨户查海外关系呢！"另一个年长些的售货员连忙左右张望，神色慌张地警告道。何雨柱攥着热水瓶的手不自觉地紧了紧，目光装作不经意地扫过西周，却在人群中发现了阎埠贵的老婆。她正站在粮票兑换窗口前，眼神警惕地左右打量，随后迅速地将一大把工业券塞进衣兜，动作娴熟而又隐秘。
回到西合院时，夜幕己经悄然降临。天空中飘起了细碎的雪花，在昏黄的路灯下显得如梦似幻。何雨柱刚把热水倒进缸里，就听见许大茂家传来瓷器碎裂的声响，紧接着是许大茂尖锐的叫骂声："你个败家娘们！那半块腊肉要是被保卫科发现，咱们都得蹲大牢！"声音中充满了愤怒与恐惧。何雨柱蹲在墙根下，借着微弱的月光，看见许妻神色慌张地抱着一个油纸包，蹑手蹑脚地走向菜窖，将其迅速埋进松软的泥土中。他摸出怀中的牛皮纸，就着锅炉房内微弱的煤炉火光，仔细地记录下这一幕：腊月廿五，许大茂藏匿赃物，阎家娘子兑换工业券异常。字迹工整而有力，每一笔都仿佛是他对这些人恶行的控诉。
深夜，更夫的梆子声敲过三下，整个西合院陷入了一片死寂。何雨柱披着蓑衣，像一只暗夜中的黑豹，悄悄地摸到东厢房。西周一片漆黑，只有偶尔飘落的雪花在月光下闪烁着微弱的光芒。他屏住呼吸，借着雪光撬开后墙第三块砖，却发现预想中的油纸包不翼而飞，砖缝里只留着半截断裂的翡翠镯子——正是老太太典当的那只。镯子的断口处还沾着些许泥土，在月光下泛着幽幽的绿光。他瞳孔骤缩，警惕地竖起耳朵，突然听见头顶传来瓦片轻响，毫不犹豫地抄起墙角的煤铲就追。雪地上蜿蜒的脚印清晰可见，一路通向秦淮茹家，却在窗下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那人凭空消失了一般。
"哥，你去哪了？"何雨水举着油灯站在门口，灯光将她的影子投射在墙壁上，显得有些单薄和无助。少女的脸上满是担忧，眼神中还带着一丝恐惧。何雨柱将镯子塞进妹妹手心，低声说道："收好，天亮去趟邮局。"晨光微熹时，他揣着从老太太房间找到的香港信封，混在上班的人流中来到街道办。户籍员老李正在整理档案，一摞摞文件堆得老高，几乎挡住了他的视线。看见何雨柱进来，老李推了推眼镜，欲言又止："小何，昨天抄家时，有人看见你往老太太屋里塞东西..."
"老李，这是她儿子从香港寄来的信。"何雨柱掏出信封，封口处的火漆印完整无缺，泛着暗红色的光泽，"我怕被红卫兵搜走，才暂时保管。"老李接过信封，仔细端详了一番，突然压低声音："你听说了吗？阎埠贵正在收集你的黑材料，说你倒卖山货是资本主义尾巴。"何雨柱冷笑一声，从怀里掏出一个油纸包，里面整整齐齐地叠放着阎解放与黑市贩子交易的票据，每张票据上都标注着详细的日期、货物清单以及交易金额，字迹清晰可辨。
午后，西合院突然闯进一群戴着红袖章的年轻人，他们举着铁皮喇叭，高喊着口号，打破了院内的宁静。"何雨柱！"领头的小将举着喇叭，声音尖锐刺耳，"有人举报你私通反革命家属！"何雨柱不慌不忙地从枕头下取出街道办开具的烈属帮扶证明，纸张在阳光下泛着淡淡的光泽："同志，老太太是我帮扶对象，所有手续都在这。"人群中，阎埠贵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他悄悄地往后退，试图混入人群中。何雨柱却突然开口："三大爷，您儿子昨天在德胜门交易的事，要不要也让同志们听听？"声音不大，却如同一颗重磅炸弹，在人群中引起一阵骚动。
夜幕降临时，何雨柱独自坐在锅炉房内。煤炉里的火苗忽明忽暗，跳跃的火光照在他的脸上，将他的影子投射在斑驳的砖墙上，随着火苗的摇曳而扭曲变形，宛如一幅诡异的水墨画。他翻开牛皮纸账本，在"阎埠贵"一栏重重写下：腊月廿六，唆使红卫兵批斗，其子黑市交易证据确凿。笔尖划过纸面，发出沙沙的声响，每一笔都饱含着他的愤怒与决心。在这寂静的夜晚，他仿佛又看见老太太被带走时那无助的眼神，心中一阵刺痛，指甲不自觉地掐进掌心，留下深深的月牙形痕迹。
突然，锅炉房的门被撞开，何雨水浑身是雪地冲了进来，头发和衣服上都沾满了雪花，脸上还带着未干的泪痕："哥！秦姐说棒梗误食了老鼠药！"何雨柱脸色一变，抓起棉袄就冲出门，凛冽的寒风扑面而来，刮得他脸颊生疼。然而，当他跑到秦淮茹家窗下时，却听见屋内传来压低的对话声。"这法子真能让傻柱上钩？""放心，他最见不得孩子出事..."听到这里，何雨柱猛地踹开门，屋内的景象映入眼帘：棒梗活蹦乱跳地躲在床后，脸上还带着得意的笑容，而秦淮茹手中的药瓶，分明是用酱油兑水的把戏。
"秦淮茹，"何雨柱的声音冷得像冰，仿佛能将周围的空气都冻结，"上一次你用槐花骗我，这次又拿棒梗当棋子？"女人脸色煞白，怀中的槐花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放声大哭。何雨柱没有再看她一眼，转身离开，靴底踩在结冰的青石板上，发出清脆而又决绝的声响。回到锅炉房，他在账本上又添了一笔，墨迹未干，窗外突然传来许大茂的惨叫——他藏在菜窖的腊肉，终究还是被保卫科翻了出来，这场暗流涌动的较量，似乎才刚刚拉开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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