巳时三刻，战王府小厨房的窗棂上凝着层薄霜，洛小蝶正对着石臼捶打干辣椒，红亮的碎末在晨光里飞舞。她忽然听见廊下传来脚步声，节奏比小翠平日轻快三分，鞋底蹭过青砖的声音带着刻意压低的急促。
“小姐，安胎汤好了。”假小翠推门而入，青瓷碗里的枸杞在汤面漂浮，发间别着的玉兰花却掩不住袖口若有若无的陌生香粉味，那是太子府惯用的沉水香。
洛小蝶捏着辣椒碎的指尖微顿，余光扫过对方握碗的手势：真小翠端碗时总会习惯性小指，而眼前这人指节紧绷，分明是握惯了刀剑。“小翠，”她转身时故意踉跄，袖口的辣椒粉顺势扬起，“你昨日说的糖醋排骨做法，记在日志哪一页了？”
假小翠的瞳孔骤然收紧，喉间溢出一声压抑的咳嗽：“在……在申时那页。”声音比小翠平日低沉半分，尾音还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洛小蝶心中警铃大作，真小翠自小在辣椒堆里长大，断不会被这点辣味呛到。她指尖一松，整撮辣椒粉洒向对方：“哎呀，手滑了！”
“阿嚏！”假小翠猛地捂住口鼻，震得发间玉兰花坠落。人皮面具在喷嚏中裂开缝隙，露出底下青紫色的易容痕迹。洛小蝶眼疾手快，抓起案头泡着辣椒的醋坛砸向铜铃，酸香混着辣味在空气中炸开：“王爷！有刺客！”
萧承煜撞门而入时，正见假小翠挥刀砍来，刀刃映出洛小蝶冷静的脸。她趁机将半碗辣椒汤泼向对方眼睛，辣油在刺客面具上滋滋作响：“王爷，看她鞋底！”剑光闪过，萧承煜的佩剑精准挑落刺客面具，露出张布满刀疤的陌生面孔。刺客鞋底的红土簌簌掉落，混着几片枯黄的玉兰花瓣，正是太子府后花园的特征。“审清楚再拖去刑部，”他踢了踢刺客僵首的手腕，那里三道横纹刀疤与卷宗里的太子死士记录分毫不差。
洛小蝶摸着微微隆起的小腹退到安全处，指尖还沾着刚才撒出的辣椒碎：“这红土带点潮气，”她蹲下身捻起碎屑，“是太子府荷花池旁的红胶土，只有那里的土才会沾着荷花香。”
萧承煜耳尖发红，替她拂去溅在裙角的辣椒汤：“早该想到，他们会利用小翠的身份。”指尖划过她腰间的辣椒香囊，那是真小翠特意为她缝制的防孕吐护身符，“不过你这招辣味喷嚏法，倒比军中的迷烟还灵三分。”
“多亏真小翠教我分辨，”洛小蝶举起装着混合香料的锦囊，“她总说我怀孕后嗅觉变灵，却不知这正是破易容的关键。”忽然想起什么，翻开案头的《孕期饮食日志》，昨日小翠刚记了段辣椒粉防鼻塞的用法，“你看，这上面还画着太子府香料库的地形图。”
申时，陈老将军的马蹄声惊飞檐角寒鸦，甲胄上还沾着城南的风沙：“少阁主，”他递过染着红土的密报，“刺客招了，太子私兵藏在城南香料仓库，连通风口都标着玉兰纹。”
洛小蝶盯着地图上的红点，忽然想起假小翠发间的玉兰花：“太子妃每月初一必用玉兰浸油擦拭香料罐，”她用红笔在通风口画圈，“让漠北军往这些地方灌花椒烟，再混上咱们的辣味香粉。”指尖敲了敲石臼里的辣椒碎，“保管他们喷嚏连天，连刀都握不稳。”
萧承煜的剑尖在地图上点出火花，耳尖微红却神情严肃：“陈老将军，你带一队从西侧花椒林迂回，”转头看向洛小蝶，“战王妃的香料兵，就负责给太子府的仓库换换味道。”
戌时的城南仓库笼罩在橙红烟雾中，洛小蝶站在战车旁，看着士兵们背着辣椒粉袋冲向暗门。萧承煜的银甲在火光中翻飞，剑光所过之处，刺客们被辣味呛得涕泪横流，手中兵器纷纷落地，正如早晨在厨房切黄瓜时的利落，只是此刻面对的是敌人，而非案板上的食材。
“小姐！”真小翠气喘吁吁跑来，发间还沾着花椒壳，“刺客全招了！太子和苏婉儿合谋，想用易容术混进府里害小世子！”
洛小蝶摸出袖中酸梅含着，酸甜混着远处的辣味在舌尖炸开。她摸着肚子轻笑，忽然听见城内传来三声鸽哨，那是陈老将军得手的信号。“宝宝你听，”她对着小腹低语，“你爹砍刺客的架势，比切骨头可利落多了，不过呀……”指尖划过案头的辣椒罐，“还得靠咱们的辣味香粉帮忙。”
萧承煜恰好归来，耳尖红得比辣椒还艳：“我的王妃倒是有空调侃，”他扯下染血的披风，却小心地避开她的小腹，“明日让厨房多备些干辣椒，我看这比刀剑称手多了。”
深夜的书房，洛小蝶对着铜镜清理脸上的辣椒碎，镜中映出萧承煜翻阅《美食阁秘典》的背影。他指尖停在辣味破容那页，烛火将他的侧脸映得柔和，正如他刚才挡在她身前的模样。
“母亲说得对，”她摸着颈间的手机碎片低语，“每样食材都是武器。”窗外飘起细雪，却掩不住远处传来的椒香，那是战王府的厨房，正为下一场战斗准备着最呛人的弹药。
而太子府内，苏婉儿盯着刺客带回的辣椒粉，指尖被辣得发颤。她捏碎手中的玉兰花瓣，忽然听见下人来报：“夫人，城南仓库失陷，所有香料都被花椒烟染了味。”
洛小蝶靠在萧承煜肩头，闻着他身上残留的花椒香，忽然觉得腹中的小生命是如此幸运。辣味香粉的呛人气息，花椒烟的辛辣味道，这些曾让她孕吐不止的气味，此刻却织就成最温暖的保护网。
“你说，”她忽然轻笑，“等孩子出生，要不要教他认的第一个字，就是辣？”萧承煜耳尖爆红，却认真地点头：“好，就用辣椒面写，让他从小就知道，战王府的孩子，连名字都带着锋芒。”
雪越下越大，战王府的厨房却灯火通明。小翠在《孕期饮食日志》上新记了一笔：“戌时，将军用辣味香粉破刺客易容，王妃夸他比切黄瓜时更利落。”笔尖划过纸面，墨香混着远处的椒香，为这个充满烟火气的夜晚，添上最独特的注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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