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銮殿的蟠龙柱下，御史台左中丞王肃之正把茶盏往地上一磕，溅出的茶汤在青砖上烫出斑点：“甜豆腐脑就该配槐花蜜，偏要加什么辣汤，简首是糟蹋！”他瞪着对面的浙东参政张元修，白胡子抖得像秋风中的芦苇。
“张大人这是要让北方同僚咽辣汤？”张元修的官靴碾过砖缝，补子上的飞禽纹几乎要啄向对方，“豆腐脑配辣汤才是正经吃法，甜党简首不可理喻！”
早朝的气氛比冬日的铜炉还要灼热，太皇太后搁下手中的佛珠：“哀家听说战王妃最会调和滋味，”她看向阶下的萧承煜，眼角余光扫过他微微发红的耳尖，“宣她带豆腐脑来，让各位大人尝尝。”
洛小蝶提着食盒进门时，腹中胎儿突然轻轻踢了她一下，这孩子自打成型，就对豆香格外敏感。她揭开食盒，两层分隔的海碗里，半边豆腐脑像积雪般堆着，浇着琥珀色的槐花蜜卤，撒着炒香的核桃仁；另半边浸在红亮的辣汤里，漂浮着榨菜丁和翠绿的薄荷叶，泾渭分明如太极流转。
“好个鸳鸯豆腐脑！”太皇太后眼前一亮，“甜咸各半，倒暗合了朝堂上的阴阳相济。”
王肃之哼了一声，却忍不住盯着甜卤部分：“甜党自然觉得好。”
张元修则盯着辣汤挑眉：“辣党怕是难以下咽。”
洛小蝶舀起半勺甜卤，莲子的清香混着槐花蜜的甜腻飘出：“王大人试试，”瓷勺递到对方唇边，“这蜜卤用北方的槐花蜜熬制，加了江南的莲子粉，口感绵密不腻，”又舀起辣汤，“辣汤选的是川地灯笼椒，配了山东的陈醋和扬州的榨菜，”她看向张元修，“豆香为底，甜辣为表，才不辜负这碗豆腐脑的本味。”
王肃之尝了口，眉头舒展：“倒比想象中清爽。”
张元修舔了舔嘴唇：“辣中带酸，开胃得很。”
太皇太后趁热打铁：“就按战王妃的法子，今后朝堂议事，便如这豆腐脑般甜咸各半，方能和衷共济。”殿中老臣们面面相觑，正待附和，殿外突然传来通报：“太子妃到，献新制玫瑰甜卤！”
洛小蝶抬眼，看见苏婉儿穿着绣着缠枝莲纹的宫装进来，袖口的银线在晨光下泛着冷光，那是丞相府的标记。她腹中胎儿突然剧烈踢动，比往常任何时候都要急促，像是在警示危险。
“听闻今日议豆腐脑之争，”苏婉儿轻笑，亲自为太皇太后盛了碗甜卤，“臣妾特备玫瑰甜卤，望博各位大人一笑。”她转身为太子党的几位官员分送甜卤，袖中隐约闪过药瓶的光泽。
洛小蝶假装踉跄，方糖明月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瓷勺磕在碗沿发出脆响：“苏小姐的甜卤真香，" 她凑近苏婉儿，压低声音，“只是我这胎像不稳，大夫说要忌甜腻。”说话间，她以身体为掩护，快速调换了几只碗碟，将太子党官员的碗移到辣汤一侧。
早朝散去后不到半个时辰，便有宫人来报：“太子党三位大人在轿中呕吐不止！”太医院诊断后神色凝重：“中了杏仁毒，幸亏毒性发作较慢。”
萧承煜在书房来回踱步，突然握住洛小蝶的手，耳尖红得滴血：“你是不是早就发现甜卤有毒？”
“小翠说甜卤里有杏仁味，”洛小蝶摸着肚子轻笑，“美食阁的秘典里写过，杏仁毒遇辣则缓，”她指向案头的辣汤罐，“我提前在辣汤里加了甘草，正好能解。”
深夜，苏婉儿在东宫摔碎了手中的青瓷碗，玫瑰甜卤溅在绣着缠枝莲的地毯上：“明明看着战王妃喝了甜卤，怎么反倒我们的人中毒？”
贴身宫女跪在地上不敢抬头：“夫人，战王妃打翻碗时，悄悄换了碗碟。”
苏婉儿盯着窗外的冷月，想起洛小蝶抚摸腹部的模样，那个尚未出世的孩子，每次她靠近时都会剧烈胎动，难道真的能感应到危险？
次日早朝，太皇太后看着跪了一地的中毒官员，无奈叹气：“看来这朝堂的滋味，还得战王妃多费心思。”她解下御膳房的令牌，递给洛小蝶，“今后朝堂膳食，就由你掌管吧。”
洛小蝶接过令牌时，腹中胎儿轻轻动了动，像是在鼓掌。退朝后，萧承煜看着她腰间的令牌，耳尖依旧发红：“以后上朝，你要带着锅铲来吗？”
“那是自然，”洛小蝶眨眼，“得让各位大人知道，甜咸之争再凶，也抵不过一碗能救命的豆腐脑。”
金銮殿外，苏婉儿望着战王府马车远去，指甲深深掐入掌心。她不知道，自己精心策划的毒计，竟被一个未出世的孩子打乱，那孩子的每一次胎动，都像是母亲的天然预警，让她的阴谋无处遁形。
战王府的厨房里，小翠正在《孕期饮食日志》上写着：“巳时，夫人制鸳鸯豆腐脑，将军因担心夫人耳尖红透；申时，太子党中毒，小世子胎动如雷。”窗外飘来新磨豆浆的香气，混着冬日的暖阳，为这场由豆腐脑引发的风波，添上了最温暖的注脚。
洛小蝶摸着肚子，想起幻象中母亲在异世说过的话：“每一种滋味，都是上天给人间的礼物，能解纷争，也能辨忠奸。”她知道，在这个波谲云诡的朝堂上，自己和孩子，终将用一碗碗带着人间烟火的膳食，织就最坚韧的防护网，让所有的阴谋诡计，都在豆香与辣意中烟消云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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