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膳房李飘着一股生姜味，洛小蝶盯着土陶坛里的气泡水，酒曲在蜂蜜姜汁中翻涌。小翠抱着食盒站在门口，盒盖缝隙透出的热气里，混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艾草香。
“皇后娘娘，太皇太后咳了整夜。”小翠压低声音，“李公公说，太医院开的川贝枇杷膏，老人家嫌太苦。”
洛小蝶掀开坛盖，气泡咕嘟冒出，姜的辛辣混着蜂蜜的甜在舌尖漫开：“把去年的桂花蜜取来，再烧壶滚水，”她指着案台上的新鲜紫苏，“去御花园折支薄荷，要带露水的。”
萧承煜的龙袍带着殿外的寒气闯进来，袖口的小锅铲暗纹沾着金粉：“朕刚下早朝，张尚书在朝堂上咳得惊天动地，”他挑眉看着土陶坛，“你该不会要让满朝文武都喝这冒泡的糖水？”
“正是此意。”洛小蝶将姜汁蜂蜜水滤进琉璃盏，薄荷在液面打出旋儿，“太皇太后风寒咳嗽，姜汁驱寒，蜂蜜润肺，至于气泡，用酒曲发酵半日，比太医院的苦药好喝百倍。”
萧承煜伸手要尝，被她拍开：“这是给太皇太后的，你要喝……”她从另一个坛子里舀出深褐色液体，“昨夜泡的苦荞茶，加了安神的茯苓。”
“朕宁可喝太医院的药。”萧承煜耳尖发红，却乖乖接过茶盏，“不过张尚书的咳嗽，确实该治治了，他咳得朕连《漕运奏折》都听不清。”
洛小蝶看着他皱眉咽下药茶，忽然想起三年前他在御膳房偷喝糖醋排骨酱汁的模样：“放心，我给大臣们准备了西季药膳，”她展开羊皮卷，“春食芽，夏食苦，秋食润，冬食热，每月初一换食谱。”
太皇太后的暖阁里，金丝炭火烧得正旺。洛小蝶跪在案前，琉璃盏里的姜汁蜂蜜水还冒着热气：“祖母尝尝，这是改良的姜茶，加了南方的蔗糖和酒曲。”
太皇太后掀开金丝帐，咳嗽声带着气音：“哀家知道，你又要拿哀家当试菜的。”她盯着盏中翻涌的气泡，“这水怎么还会冒小泡？”
“是用酒曲发酵的，”洛小蝶扶她坐起，“喝下去浑身发热，比太医院的药见效快。”她忽然凑近，“昨夜听闻您偷偷让李公公买糖葫芦，风寒就是这么来的吧？”
太皇太后忽然笑出声，震得帐上珠串轻响：“就你嘴尖，”她抿了口糖水，姜汁的辛辣混着蜂蜜的甜在喉头化开，“倒真比枇杷膏好喝，再来半盏。”
洛小蝶趁机从食盒里取出艾草糕点：“这是给您的早膳，艾草祛湿，配着姜汁茶，下午就能去花园遛弯了。”她指着窗外的银杏树，“等您病好了，咱们在树下摆药膳宴，让大臣们尝尝秋梨膏。”
三日后，御膳房门口排起长队。张尚书举着苦荞茶奏折，咳嗽声比往日轻了许多：“皇后娘娘，这苦荞茶里是不是加了茯苓？”他忽然压低声音，”昨夜批改奏折，竟没犯头晕。”
洛小蝶看着他袖口的墨迹：“尚书大人每日操劳，苦荞败火，茯苓安神，往后每道膳食，都会按季节配药材，春吃豆芽配枸杞，夏吃苦瓜拌莲子，秋吃银耳炖百合，冬吃羊肉煲当归。”
“那臣今日的谏言，”张尚书举起茶盏，“先干了这碗治国茶！”
午膳时分，御膳房飘出山药莲子粥的清香。洛小蝶看着小翠将安神的合欢花撒进粥里，忽然想起太皇太后的话：“哀家这把老骨头，就交给你当试验品了。”她知道，所谓药膳革命，从来不是治病，而是借饮食调理，让满朝文武身心安稳。
萧承煜的晚膳摆在勤政殿，案头堆着《官员膳食表》：“朕看你给陈老将军的羊肉煲里加了杜仲，”他夹起一块炖得酥烂的羊肉，“是不是嫌他上朝时腰板不够首？”
“老将军常年征战，杜仲强筋骨，”洛小蝶替他添了勺萝卜汤，“至于张尚书的苦荞茶……”她压低声音，“加了少量朱砂安神，免得他半夜被太子党余孽吓得睡不着。”
萧承煜忽然轻笑，龙袍袖口扫过《药膳日历》：“你这是借食疗治国，”他指着日历上的芽菜图案，“明日惊蛰，御膳房是不是该发豆芽了？”
“不仅发豆芽，”洛小蝶展开新画的食谱，“还要教御厨做香椿拌豆腐，配着枸杞芽茶，让大臣们知道，跟着节气吃饭，比跟着权谋站队更养身。”
深夜，洛小蝶在御膳房调试冬膳的当归膏。萧承煜抱着披风进来，案台上摆着她新制的节气药丸：“朕让李公公统计了，近三月官员请病假的折子少了七成，”他看着她沾着药汁的手，“不过张尚书今日说，苦荞茶喝多了总想上茅房。”
“那是加了少量决明子，”洛小蝶笑着递上蜂蜜水，“明日给他换荷叶茶，去去体内的湿气。”她忽然想起白天太皇太后的话，“祖母说，等她病愈，要亲自给百官分送枇杷膏，她这是要帮咱们给大臣们灌蜜糖呢。”
萧承煜望着窗外的星空，想起早朝上张尚书洪亮的嗓音：“你说，若万国来朝，咱们的药膳房得准备多少种药材？”
“多少都够，”洛小蝶将当归膏装入琉璃瓶，“春生夏长，秋收冬藏，每个季节都有对应的滋味，就像朝堂，总要让文武百官吃得香，才能睡得稳。”
当太子党余孽在黑市高价收购御膳房流出的苦荞茶时，他们不知道，每批茶叶里都按节气混着不同的药材：惊蛰的枸杞明目，霜降的茯苓安神，冬至的当归暖身。而洛小蝶新制的治国茶，正随着每日的膳食，悄悄渗入每个官员的案头，让云澜国的朝堂，在酸甜苦辣中，渐渐凝成铁板一块。
云澜国的御膳房里，洛小蝶正在研究如何用南洋的肉豆蔻改良药膳，萧承煜则在《官员膳食表》上画着小锅铲标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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