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着薛禾茉的模样，裴凉摇头失笑。
“你可知如今京城是什么局势？”
见裴凉考验，薛禾茉郑重起来。
“皇后欲改朝登基一事，京城诸阀可知？”
“不知，京城门阀也同天下人一样，没人认为皇后当真有胆子去彻底颠覆李家江山。”
“那这件事，便是皇后与裴家的谋划...恐怕当今天子闭关，亦是在裴相的谋划当中吧？”
“是。”
二十年前陛下闭关昆吾山，不理朝政，朝野失序，有右京吾大金卫刘勤持戟闯山，被龙骧武尉裴君宥斩于山腰。
并放言圣旨有曰，闭关昆吾，闯山者斩。
随后又是太子诡异身死，群臣惊悚。
首到裴相领众臣另立七龄的太子景，皇后娘娘才垂帘听政，开始收拢朝野政权。
一介后宫女子，竟然开始隐隐压在群臣百官之上，自然阻力甚多。
奈何裴衡这权倾朝野的老人却鼎力支持皇后，硬是让皇后在群臣的压力、李家的反扑下站稳了跟脚。
如今己过二十载，皇后早己大权在握，而裴衡作为当年的第一个鼎力拥护皇后之人，权势比陛下掌权时还要通天。
裴家是支持皇后的，其余门阀纵然当年暗中使绊子，到今天也不得不笑嘻嘻支持皇后。
至于皇室李家，对不起，真不熟。
李家式微别说朝堂中人，就是天下人都看得清清楚楚。
但式微也只是式微，江山依旧姓李，只是说近百年间，天下唯皇后为先，李家不得不憋屈一阵子。
这“一阵子”对于大靖来说并不久，但对某些太子皇子来说，可真是憋屈半辈子！
“皇后改朝在京城中的阻力倒不大，毕竟当今朝廷中最得势的两个家族，两位权臣，皆向着皇后。”
其一便是裴国公裴衡。
裴衡自不必多说，裴家自古以来就是天下七阀之首，裴衡居相国之位也有百余载，便是京城小儿也知裴国公手眼通天，位极人臣。
其二便是宇文氏宇文闵。
无论是宇文家还是宇文闵，皆被戏称为万年老二，宇文家无论在哪个朝代都总是被裴家压上一头，而那宇文家主宇文闵更是活在裴衡的阴影之中。
不过在九年前，宇文闵却借着长乐宫献锏一事起势，身边迅速聚拢了对裴家霸道而不满的其余六阀子弟。
可谓是宇文闵在朝野中的权势距离相国裴衡最近的一次。
“九年前长乐宫献锏一事让宇文家一朝起势，太宗皇帝的遗命怕只是个借口，真正原因...恐怕是因为皇后娘娘对裴国公，也深深忌惮吧。”
薛禾茉目光炯炯地盯着裴凉，像等待答案的小女孩。
九年前，正是裴君宥在草原王庭修成法象，突破天人的时候，裴衡本就势大，如今其子又成就法象，裴家声势再上一个台阶。
即便作为盟友的皇后，恐怕也心中忌惮。
恰好宇文氏在这时送上门来，皇后便顺水推舟让他与裴衡碰撞。
制衡之术，如若皇后当真有登基称帝的想法，这种手段她岂会不懂？
瞧着薛禾茉的神情，裴凉笑道：“不错。”
不过下一刻裴凉眼中便掠过讽意。
“只不过，宇文闵的起势本就在我祖父的意料之中，甚至说是顺水推舟也不为过...”
薛禾茉惊愕：“为何？”
“大荒玄劫都本不该暴露天下，奈何草原算计，叫我父不得不临阵突破天人，虽一朝天下闻名，却也锋芒太甚。
“若非那次暴露，天下谁人能知我父亲修成了上古杀伐位法象，一朝显露，自然引来皇后猜忌。于是我祖父才让那宇文闵顺利起势，好让皇后心头舒缓一些...”
“至于那宇文闵...”
裴凉冷笑。
“从未被我祖父放在眼里过...”
就像宇文阀作为天下第二大阀，同样从未被他们裴阀正眼瞧过。
薛禾茉微微错愕，良久慨叹道：
“裴国公...也必是留名青史的人物！”
裴凉忽然转头笑着问道：
“陛下闭关二十载，皇后声望如日冲天，朝中诸臣大半都拥护皇后，她除了为帝的名头，与帝王己没有区别，你猜为什么，无论京城还是江湖，都齐齐认为皇后没这能力真正颠覆李家江山呢？”
薛禾茉沉默，试探道：“可是因为那皇朝气运？”
裴凉点头。
“没错，皇朝气运，只要它还庇护李家，李家江山就亡不了。”
裴凉像是想起了什么，浮现出感兴趣的笑容。
“禾茉你可知道，命数推衍的未来中，李家的皇朝气运是如何被皇后压制颠覆的？”
薛禾茉摇头。
裴凉回忆着那命数中的信息，道：“血染帝京案。”
血染帝京！
光是这西个字都足以惊世骇俗，令人浮想联翩。
帝京，天下第一城，无数载皇气滋润，无数古世家屹立不倒，大靖唯一的中心之地。
这里被血染，究竟得是何等惊天的案子？
薛禾茉心惊。
“那究竟是什么，就在不久之后吗？难道真的会发生！”
裴凉摇摇头。
“再详细地一概不知，那推衍粗略得很，只知血染帝京案后，天下开始大乱，同时皇朝气运凋敝，不再庇护李家，皇后有了登基改朝的机会。”
薛禾茉陷入沉思。
“能让皇朝气运都陷入凋敝，那得是何等伟力，究竟是什么案子...”
当她抬头时，却发现裴凉目不转睛看着她。
“怎...怎么了，裴公子。”
“禾茉，若是让你的天衍箓推衍出血染帝京案，可能成功？”
薛禾茉连忙摇头。
“不可能，即便是不久之后，也不可能凭空推衍而出。”
“自然不是让你凭空推衍，那命数只推了个大概，我将那一缕天衍命数控住，你再借用天衍箓收集命数中的信息，只...推那血染帝京案。”
薛禾茉有些愣住。
推...什么？
天衍命数推了个大概，她又在此基础上用天衍箓继续推衍，借助命数推衍的信息推出命数中那场血案的详细来龙去脉。
还能这样？
薛禾茉面容一定，正色道：“我尽力一试。”
瞧着薛禾茉不假思索的回答，裴凉神情微愣，随即上前拉着她的手，将她搂住，轻声道：
“我知道你如今尚才灵台，这种层级的推衍必然大耗心神......”
“裴公子不必多言，”薛禾茉顺势搂着裴凉的肩膀，轻嗅他的气息，“我既随你回京，自然事事以大局为重。”
裴凉依旧解释道：“只是此事涉及我裴家百年谋划，如今前路尚不明朗......”
下一刻他俯身看着薛禾茉的眼睛。
“你且放心，在推衍途中，我以仙印神通为你滋润神识，决计不让你有安危之忧，事后无论成否，你想要什么，我皆满足你...”
“真的？！”
裴凉瞧着她弯如月牙的眼睛，笑道：“以北侯世子之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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