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河的黄昏总带着股焦苦,河灯载着灭烬丝的灰烬顺流而下,像极了陈铁锁十二岁那年,母亲苏青瓷坠河时飘落的焚骨花。
他蹲在河埠头,指间捏着半张残破的天机阁密令,紫微星纹在暮色中泛着冷光,与王婆烤炉里的火光形成诡异的对照。
“别看了,再看密令要被你盯出洞了。”
红绡蜷在石埠的老槐树下,尾戒的微光映着她新长出的尾毛——
细如发丝的绒毛上还沾着焦麦粉,是王婆趁她打盹时偷偷撒的,说是能“补补凡人气”。
她甩了甩尾巴,尾尖却仍不敢用力,怕碰疼了藏在槐树洞里的脊骨碎片,
“天机阁的人总说无烬体的骨是裂痕,可他们不知道,裂痕里才能长出新的天道。”
陈铁锁指尖划过密令上的“灭烬天灯”西字,忽然想起昨夜在锻铁铺看见的场景:
老周用骨钳夹着母亲的脊骨碎片,碎片表面的焦痕竟与密令上的星图重合。
他将密令折成焦饼形状,塞进怀里:
“红绡,你说第13次轮回,是不是从母亲被剜骨那年开始的?”
红绡的狐耳突然耷拉下来,尾戒微光骤暗:
“呆子,你知道为什么王婆总把焦饼烤得这么硬吗?”
她低头舔舐尾尖的伤,舌尖掠过焦麦粉时,竟在石埠上烫出细小的焚骨纹,
“因为无烬体的牙,要咬碎天道的谎。”
锻铁铺传来三声短锤音,是老周约定的“安全信号”。
陈铁锁起身时,发现石埠的青苔上嵌着半块焦饼渣,焦痕竟与密令背面的骨桥图严丝合缝——
那是母亲苏青瓷的烤饼印,是她当年在暗河石壁上,用尾椎骨血画了三天三夜的护道阵。
推开锻铁铺的门,热气混着骨铁的腥甜扑面而来。
老周正对着砧台上的骨箭发呆,箭头尾部新刻的焚骨花比往日多了三片花瓣,每片都嵌着红绡的尾尖血。
看见陈铁锁,老人用锻铁钳敲了敲砧台,火星溅在他袖口的焚骨纹上,竟显形出骨桥镇的轮廓:
“铁锁,知道无烬体为何能在洗髓境凝结毒珠吗?”
陈铁锁摸着腰间的锻骨锤,齿印里的尾椎骨粉与红绡的尾戒共鸣:
“因为我们的血,早和这市井的烟火气炼成了一体?”
老周点点头,从围裙里掏出半块焦饼,饼皮上用骨刀刻着密密麻麻的小字——是玄骨门的兵力部署图:
“王婆今早揉面时,面团里渗出血河宗的气息。”
他忽然掀开砧台暗格,露出三枚泛着微光的脊骨碎片,
“你娘的脊骨,每块都刻着不同的护道纹,焦饼渣能显形,尾尖血能激活,而你的骨血……”
话音未落,骨河方向传来三声闷响,像是有人用骨刀劈开了晨雾。
红绡的尾毛突然全竖起来,尾戒发出刺耳的蜂鸣——
那是妖族遇袭的警示。
陈铁锁攥紧锻骨锤,发现老周早己将骨箭藏进他的袖扣,箭头尾部的焚骨花正指着烤炉方向。
“呆子!是玄骨门的骨灵傀儡!”
红绡踉跄着撞向陈铁锁,尾尖却准确无误地卷住他的手腕,将他推向锻铁铺的密道,
“从槐树洞走!王婆在烤炉里藏了母亲的焚骨剑诀!”
陈铁锁却反手拉住她的指尖,感受着尾戒传来的冰凉:
“上次你用尾尖血替我挡灭烬丝,这次换我护着你。”
他望向锻铁铺的天窗,暮色中,骨灵傀儡的骨灯连成一片,像极了当年母亲坠河时的漫天星斗,
“无烬体的骨,不是用来躲的。”
当第一具骨灵傀儡撞开锻铁铺的木门时,陈铁锁正用锻骨锤砸向老周新砌的玄铁炉。
火星溅在他青铜色的皮肤上,竟烧出与母亲脊骨碎片相同的焚骨纹。
红绡趁机甩出尾戒,尾尖血珠点在傀儡的命骨上,狐火顺着焦麦香蔓延,竟将傀儡的骨甲烧出焦饼般的裂痕。
“原来无烬体的血,真的能喂灵花。”
为首的骨灵卫举起骨刀,刀刃上的紫微星纹却在焦麦香中扭曲,
“但你们忘了,灵花也能焚骨!”
陈铁锁突然笑了,从怀里掏出王婆烤的焦饼,饼皮上的焦痕在傀儡的骨灯照映下,显形出母亲的护道纹:
“你看这饼,焦痕是我娘当年烤糊的印记。”
他咬下一口,饼皮与牙齿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
“她说过,焦饼虽苦,却能让无烬体的骨,比你们的骨灯更亮。”
话音未落,锻铁铺的玄铁炉突然炸裂,老周藏在炉中的脊骨碎片腾空而起,与陈铁锁掌心的焦痕共鸣。
骨灵傀儡们的骨灯集体爆灭,黑暗中,唯有焦饼的微光、红绡的尾戒、老周的锻铁砧,组成了无烬体的护道阵。
红绡趁机扑向傀儡的命骨,尾尖新长的绒毛竟化作细针,将尾戒的力量注入对方骨甲:
“你们的天道,连焦饼渣都怕,还敢谈焚骨?”
她突然看见陈铁锁后背的灭烬纹在发光,那是母亲用尾椎骨血刻的共生纹,
“呆子!用锻骨锤砸烤炉!”
陈铁锁会意,锻骨锤带着玄铁炉的余温,砸向骨河方向的雾障。焦麦香混着尾尖血的气味,竟在雾中辟出一条路,露出藏在雾后的骨灵舟——
船上载着玄骨门的灭烬天灯,灯芯正是母亲的脊骨碎片。
“原来你们要用我娘的骨,炼灭烬天灯。”
陈铁锁望着天灯上的紫微星纹,突然想起王婆说的“焦饼渣落在哪,无烬体的骨就该守在哪”,他将半块焦饼按在天灯灯芯上,焦痕与脊骨碎片的纹路重合,
“我娘的骨,是用来护我吃饼的,不是给你们照破轮回的!”
天灯剧烈震颤,灯芯发出刺耳的尖啸。
红绡趁机用尾戒勾住陈铁锁的手腕,将他拉向天灯的核心:
“呆子!灭烬天灯的弱点在灯座的紫微星纹!用你的牙咬碎它!”
陈铁锁望着灯座上的星图,突然想起十二岁那年,母亲在焦饼上教他认的骨桥星位。
他张开嘴,青铜色的牙齿映着天灯的冷光,狠狠咬向星纹——焦饼渣混着尾尖血,在他齿间爆发出焚骨般的热,竟将紫微星纹咬出裂痕。
天灯炸裂的瞬间,陈铁锁看见灯芯里飞出三枚脊骨碎片,每枚都刻着他幼年的乳名。
红绡的尾戒突然发出强光,将碎片吸入槐树洞,而老周的锻铁砧上,不知何时多了块焦饼,饼皮上的焦痕,正是骨桥镇的全貌。
暮色渐深,王婆的烤炉重新燃起,焦麦香混着骨河的水汽,弥漫在锻铁铺的废墟上。
陈铁锁坐在老槐树下,看红绡用尾戒的微光修补尾毛,看老周默默捡起骨箭继续刻纹,看王婆将新烤的焦饼分给惊魂未定的镇民。
“铁锁,”
王婆突然坐在他身边,往他手里塞了块焦饼,饼皮上的焦痕是母亲的字迹,
“当年你娘被剜骨时,说她的骨血早和这骨桥镇的烟火融成了一体。”
她望着骨河上的河灯,火光映着她眼角的焦麦粉,
“现在你看,连灭烬天灯都烧不毁这焦饼香,这不就是逆仙吗?”
陈铁锁咬着焦饼,感受着饼皮在齿间碎裂的脆响,混着红绡尾尖的温度,在胸腔里酿成一团火。
他望着老槐树的年轮,那里藏着母亲的护道纹、红绡的尾椎骨血、老周的锻铁火星,突然明白,所谓逆仙,从来不是高高在上的天道法则,而是像王婆烤饼、
老周锻铁、红绡用尾尖血缝补伤口那样,在市井的烟火里,在凡俗的坚持中,用骨血和凡心,熬出一条让天道震颤的路。
红绡的尾尖突然轻轻扫过他手背,带着劫后余生的温度:
“呆子,发什么呆?”
她掏出王婆给的灵泉蛋,用尾尖血画了道护道纹贴在他伤口,
“再不吃饼,本巡察使就抢了!”
陈铁锁笑了,将最后半块焦饼塞进她嘴里,看她呛咳着甩尾,耳尖泛红却舍不得吐掉。
暮色里,骨桥镇的青石板上,焦饼渣与灭烬丝的灰烬混在一起,竟长出了第二株焚骨花,花瓣上的纹路,与他掌心的黑痣,与红绡的尾戒,与老周的锻铁砧,组成了更完整的共生图腾。
这烟火气里藏着的,从来不是惊天地泣鬼神的仙法,而是凡人的倔强与温热——
是王婆揉面时混入尾椎骨血的专注,是老周锻铁时在箭头刻下护道纹的沉默,是红绡尾尖受伤后仍要护他周全的倔强,是母亲留在焦饼渣里的半句话,是无烬体用骨血和凡心,向天道递出的,最滚烫的战书。
当第一颗星子爬上老槐树梢时,陈铁锁摸着锻骨锤上的齿印,那里还留着红绡尾尖的温度。
他知道,下一场战斗或许就在黎明,但手中的焦饼尚暖,身边的人尚在,这就够了——
毕竟,逆仙的路再难,总要有焦麦香引路,总要有尾尖血护道,总要有凡人的烟火,照亮这漫漫骨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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