戌时初刻,骨桥镇的暮鼓声被骨刃撕裂。
陈铁锁听见王婆烤炉的“滋滋”声混着血滴在青砖上的“嗒嗒”响,手中锻骨锤突然震得掌心发麻——那是母亲脊骨碎片在呼唤的频率。
街角浓烟滚滚,王婆的烤炉歪在巷口,半炉焦麦饼还冒着热气,老人的围裙上浸着暗紫的血,正用竹片死死抵住玄骨门修士的骨刀。
“王婆!”
他的怒吼惊飞了梁上燕,金灵根在指骨瞬间凝成刃状,顺着骨刀纹路刺入对方腕骨。
修士惨叫着松手,骨刀“当啷”落地,刀刃上“剜骨”二字在烤炉火光中扭曲,像极了三年前父亲骨刀上的血锈。
王婆趁机将半块焦饼塞进他手里,饼皮上的焦痕还带着体温:
“西边巷口藏着二十个孩子,去!”
烤炉在此时轰然倒塌,炭火星子溅在王婆袖口,露出半朵焚骨花刺绣——与母亲当年绣在他肚兜上的纹样分毫不差。
陈铁锁的呼吸骤然停滞,记忆中母亲被拖走的雨夜,她临别的眼神正与王婆此刻的目光重叠。
“你是……”
话未说完,又有三道骨影从屋顶扑下,关节处的尸油味盖过了焦麦香。
“铁锁小心!”
红绡的尾骨鞭扫开偷袭的骨刃,尾尖卷着小铃躲在石磨后,
“他们冲着王婆的烤炉来的!炉底刻着焚骨阵眼!”
妖族少女的尾戒泛着血光,显然己硬接了数道攻击,
“老周在铁匠铺铸焚骨钉,还差三息!”
陈铁锁反手将王婆护在身后,火灵根顺着烤炉余烬燃起新火。
火苗窜起的刹那,炉壁内侧的刻纹突然显形——是母亲的字迹,歪歪扭扭却带着焚骨纹特有的灼热:
“铁锁,饼炉即骨炉,凡火炼凡心。”
他忽然明白,为何每次吃王婆的饼,焦痕总会在掌心留下淡淡灼痛,原来那些看似随意的焦纹,竟是母亲当年埋下的护道阵。
“玄骨门的杂碎,”
他攥紧锻骨锤,锤柄上母亲的刻痕与炉纹共鸣,
“你们踏碎的不只是烤炉,是无烬体修士们藏在焦麦香里的魂。”
金灵根硬化的拳头砸向最近的修士,骨甲碎裂声混着烤饼裂开的脆响,对方胸前的玄骨门徽记被焚骨火灼出焦洞,露出底下与父亲相同的刺青。
王婆在他身后咳嗽着添柴,血滴在炭上发出“嗤啦”声:
“臭小子,别光顾着打架,饼要烤糊了。”
她竟在战火中重新支起烤炉,用带血的围裙擦了擦炉面,
“你娘当年说,就算天塌了,烤饼的火也不能灭——无烬体的骨,就得在这烟火里淬。”
陈铁锁的眼角余光瞥见,烤炉新添的炭块上竟刻着细密的焚骨纹,正是母亲当年教他的锻体口诀。
当第十七具傀儡扑来时,他突然将锻骨锤砸向炉心,火星子顺着锤柄刻痕窜上傀儡关节,那些用骨桥镇百姓指骨炼成的傀儡,竟在焦麦香中发出痛苦的呜咽。
“原来你们怕的不是灵器,”
他盯着傀儡眼窝中崩裂的命骨碎片,
“是这烤饼的烟火气,是无烬体修士刻在骨血里的凡心。”
话音未落,老周的铁砧声从铁匠铺传来,三十七声锤打,正好对应着烤炉里三十七块焦麦饼——
每一块,都被王婆用血混着麦粉捏成了焚骨阵的阵眼。
玄骨门领队见势不妙,祭出骨灵灯试图笼罩烤炉。
青紫色的鬼火中,陈铁锁看见灯芯里蜷缩着半片脊骨,正是母亲当年被剜去的尾椎。
“苏明轩!”
他的怒吼让骨灵灯剧烈震颤,
“你用我娘的骨头炼灯,可曾听见她烤饼时哼的小调?”
王婆突然从炉底抽出半卷焦黑的残页,纸边还带着烤糊的麦香:
“你娘临走前塞给我的,说等你能咬碎玄铁炉时再给。”
残页上的焚骨剑诀在火光中显形,每一道剑纹都与焦麦饼的焦痕重合,
“她说,练剑和烤饼一样,要用心感受火候——你的火候,早该到了。”
陈铁锁接过残页的瞬间,金丹突然爆发出三色灵光。
红绡的尾戒、小铃的银铃、老周的铁砧虚影在他身后凝成烤炉形状,而他手中的锻骨锤,此刻竟化作饼铲模样。
“原来我的道,”
他望着烤炉中腾起的焚骨圣印,
“从来都藏在这焦麦香里,藏在王婆的每一块饼里。”
骨灵灯在焚骨剑诀下轰然炸裂,母亲的残魂虚影竟在火光中显形。
她望着陈铁锁手中的焦麦饼,嘴角勾起当年烤饼时的浅笑:
“铁锁,娘的骨,是用来护你吃饼的。”
虚影消散前,将一缕焚骨纹注入烤炉,炉中突然窜起银白火焰,将玄骨门修士的骨刀尽数熔毁。
战斗结束时,骨桥镇的百姓们从地窖涌出。
小铃抱着王婆新烤的饼跑过来,饼皮上的焦痕在月光下连成“平安”二字。
陈铁锁蹲下身,看见王婆袖口的焚骨花刺绣完整显现,那是母亲当年贴身丫鬟的标志:
“王婆,你……”
“老婆子我啊,”
老人擦了擦额角的血,往烤炉里添了块新炭,
“当年没护住你娘,总想着把烤饼的手艺传给你——没想到,这手艺竟成了逆仙的剑。”
她突然从围裙里摸出个银铃,正是母亲当年挂在灶间的那枚,
“你娘说,等你能听见铃响里的烤饼声,就该去玄骨门讨回脊骨了。”
夜风掠过废墟,带来骨河的水汽。
陈铁锁望着重新燃起的烤炉,火光中仿佛看见母亲在揉面,王婆在添柴,红绡在追着小铃抢饼渣,老周的铁砧声应和着更夫的梆子。
这些年吃过的焦麦饼、磨破的鳞骨衣、刻满伤痕的锻骨锤,此刻都在这烟火中化作了最坚实的道。
“王婆,”
他摸着残页上的焚骨纹,发现每一道都对应着锻骨锤的刻痕,
“我娘的剑诀,第一式是不是叫‘烙饼’?”
老人笑了,缺了颗门牙的嘴里呵出热气:
“傻小子,你刚才用饼铲砸骨灵灯的样子,不就是现成的剑式?记住了,凡骨逆仙,靠的不是天上的仙火,是咱老百姓灶台上的烟火。”
戌时末,烤炉的火光映红了半边天。
陈铁锁咬着新出炉的焦麦饼,饼皮的硬度比往日更甚,咯得牙床发疼——
那是金丹期圆满的征兆。
红绡坐在石墙上甩尾,尾尖卷着半块饼渣:
“喂,人类,你的剑式要是叫‘焦饼砸脸’,本姑娘可不会承认是你的道侣。”
他笑了,望着远处逐渐散去的阴云。
王婆的烤炉还在“滋滋”作响,老周在修补锻骨锤的木柄,小铃举着饼在断墙间奔跑,银铃般的笑声惊起栖息的夜鸦。
陈铁锁知道,下一站便是玄骨门,而他的凡心,早己在这市井烟火中炼成了比天道更坚韧的剑。
“走了,”
他拍了拍腰间的锻骨锤,锤柄上新增的焚骨纹与焦痕交织,
“去讨回娘的脊骨,顺便让玄骨门的老东西们尝尝,什么叫无烬体的烟火。”
王婆在身后挥手,围裙上的血渍与炉灰混在一起,却笑得比任何时候都明亮:
“臭小子,记得带些玄骨门的冰回来!烤饼加冰,才够劲儿!”
火光中,陈铁锁的身影渐渐远去,锻骨锤与地面碰撞的“当啷”声,应和着烤饼出炉的“滋滋”响,在骨桥镇的废墟上,谱成一曲逆仙的凡歌。
(http://www.220book.com/book/I6NL/)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