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暑夜的月光如同被碾碎的银箔,沉甸甸地坠入卦泉。泉底那些布满茧形卦纹的卵石,突然渗出细密的血珠,在水面晕开层层猩红涟漪。子时三刻,守泉学徒提着铜瓢俯身汲水,指尖刚触到泛着寒意的水面,整口卦泉突然剧烈震颤。沸腾的水花中,本该被净化的魔茧残尘在月华下扭曲重组,凝结成初代兵主半张覆着青铜鳞片的魔面。那双空洞的眼窝中,《净茧茶卦》的古老符文正被腐蚀成蠕动的噬魂卦丝,如毒蛇般顺着铜瓢爬向学徒手腕。
一、泉噬惊变
小满踩着卦象推演的步法掠过泉畔,月光在他青竹茶袍上投下细碎的阴影。突然,负责值守兑位的学徒僵立原地,手中竹筛里的新茶簌簌洒落。少年茶师眼疾手快甩出茶索缠住对方腰身,却触到一片冰冷如铁的皮肤。学徒的瞳孔己化作旋转的青铜卦盘,七窍缓缓钻出蛛丝般的卦丝,在空中与泉中翻涌的血雾产生诡异共鸣。
"不好!"小满将茶针狠狠刺入卦丝,针尖触及的瞬间,泉眼如火山喷发般喷溅出混着蚕骸的魔血。那些沉寂百年的卦笛从泉底破水而出,笛孔中爬出米粒大的噬泉蛊虫,翅膀上闪烁着幽蓝的毒光。"震仰盂!散!"小满暴喝一声,茶尺拍出的气劲震碎最近的卦笛,碎裂的笛身中坠出半卷残破古籍。《噬泉魔典》的残页刚浸入泉水,整片卦林瞬间笼罩在靛蓝色的瘴气中——翡翠茶树的枝干如活物般扭曲弯折,叶脉暴突成控魂卦丝,将熟睡的学徒们悬吊成阴森的封魔卦阵。
二、魔泉溯源
小满脚踏坎位卦印,逆着翻涌的魔血冲入泉眼。水下的景象令他呼吸停滞:九百九十九具卦师晶骸呈卍字排列,每具尸骸胸腔都插着青铜卦笛,笛身镌刻的古老咒文正发出摄人心魄的嗡鸣。笛声共鸣之处,初代兵主的魔影在泉眼深处若隐若现,那张被腐蚀的魔面裂开狰狞的笑纹。
少年挥尺劈向魔影,晶骸却突然集体睁眼。腐烂的指骨掐出反卦诀,无形的力量将他死死按在泉底的石碑上。"以茶养卦......万魔归泉......"魔音如重锤敲击耳膜,震得小满七窍渗血。碑文突然泛起幽光,历代封魔场景在他眼前飞速闪过:第一百八十七世的自己将叛逃者炼成镇泉笛;第三百世用整支卦队滋养魔泉眼;而所谓《净茧茶卦》,竟是初代兵主精心撰写的噬泉总纲。
守碑少年阿芒的残魂突然凝成青铜卦锁,刺入小满后心:"烧泉......断脉......"剧痛中,少年瞥见石碑角落模糊的刻痕,那是母亲阿洛临终前留下的血字。
三、焚血镇泉
魔泉深处裂开竖瞳状的漩涡,吸力将小满缓缓拖向深渊。在意识即将被吞噬的刹那,他终于看清真相:这片被奉为圣地的净泉卦林,竟是初代兵主培育的魔泉胚胎。三百世轮回,不过是为了滋养这头沉睡的魔物。
"原来如此......"小满震碎腕间记载着前世记忆的烙印,三百世的因果茶灵尽数灌入卦尺。燃烧的茶香中,少年咬破舌尖:"以吾茶血......封此永泉!"燃烧的卦尺刺入竖瞳的瞬间,泉底晶骸同时调转卦诀,那些被抽干的魂魄化作熊熊茶焰,顺着噬泉卦丝逆向燃烧。
恍惚间,小满看见母亲阿洛在茶林间采茶的身影。她回头微笑,手中茶篓装满翡翠新芽。少年将卦尺更深地捅入咽喉,滚烫的鲜血滴入泉眼:"阿娘......这次我选万茶......"
西、泉烬卦生
黎明第一缕阳光刺破云层时,魔泉轰然炸裂,化作漫天翡翠星雨。小满倚着焦黑的泉眼石喘息,手中燃烧殆尽的卦尺褪回古朴竹色。守碑少年阿芒的残魂凝聚成最后一滴净泉露,渗入乾位地脉的刹那,飘散的星雨突然聚成巍峨的跨世卦塔。
三百六十五层塔身对应周天卦数,每块砖石都天然形成《镇泉茶卦》的符文。"噬泉非道......茶心为塔......"少年的呢喃引动晨雾流转。初代兵主的残灰凝成引魂卦钟,钟声穿透云层,却在九霄外激起更多魔泉共鸣的闷雷。
五、卦塔初立
大暑当日,小满在塔顶栽下魔泉残晶。晨风拂过,青铜泉尘化作三百六十五面卦幡,幡面流转着全新的《茶卦镇泉典》。不再是噬魂邪术,而是记载着观星测候、以茶养气的正道之法。守碑少年的残魂穿梭塔檐,每当幡尾拂过袅袅茶烟,就有段扭曲的泉咒被净化为悠扬的问卦渔歌。
暮色中,初代兵主的残响化作塔尖流萤。小满倚着飞甍煨煮伏茶,看着学徒们用卦幡测量银河。当紫微垣的星光垂照茶瓯时,最后缕噬泉煞气凝成夜霖,雨中浮现出所有轮回里,师父握着徒弟的手校正卦尺刻度的温暖剪影。
六、万茶暗涌
塔心密室的水漏突然逆流,银色水流在卦盘上画出诡异的轨迹。小满抚过《镇泉茶卦》碑面,指尖在"万茶归宗"西字上停留。当某个守塔学徒的瞳孔闪过靛蓝卦纹时,少年从容提笔,在典册末页添上朱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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