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秋后的晨雾裹着潮湿的寒意,如纱幔般漫过茶廊。檐角悬挂的卦铃突然渗出蜜糖状的靛蓝色黏液,在雾气中泛着诡异的幽光。年轻学徒好奇地伸手擦拭铃身,指尖刚触及那冰冷黏稠的液体,整条长廊仿佛被唤醒的巨兽,猛地弓起脊背。那些镌刻着《镇脉茶卦》的廊柱表面,古老的纹路开始扭曲变形,渐渐浮现出初代兵主狰狞的五官轮廓,嘴角咧开的弧度带着森然笑意,仿佛在宣告着一场恐怖的降临。
一、廊噬惊变
小满迈着娴熟的卦步,身姿轻盈地掠过廊柱。突然,兑位方向传来瓷器碎裂的脆响,在寂静的晨雾中格外刺耳。少年茶师猛地转身,目光如炬,只见两名学徒面色惨白,惊恐地连连后退。他们手中原本精致的青瓷茶盏,此刻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暴长青铜锈斑,盏底沉淀的茶渣仿佛受到某种神秘力量驱使,自发地排列成噬脉卦象。
小满心中警铃大作,立即抽出卦尺上前查看。然而,当卦尺触及茶盏的刹那,异变陡生。锈斑突然活了过来,混着暗红魔血的茶汤顺着尺纹逆流而上,腐蚀的滋滋声中,卦尺瞬间被蚀出一个形似坎卦的孔洞。小满的瞳孔猛地收缩,声音带着难以掩饰的颤音:“震位结阵!”
七名学徒听到指令,迅速脚踏卦印,摆出防御阵型。就在阵型刚成的瞬间,整条茶廊的地砖轰然离地,悬浮在空中。砖缝间钻出密密麻麻血管状的魔脉须蔓,每根须蔓末端都长着米粒大的噬脉口器,正贪婪地开合着,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腥气。离魔脉最近的学徒突然僵立在原地,脖颈处暴突的脉管随着魔脉的节奏剧烈搏动,仿佛即将被某种邪恶力量彻底吞噬。
二、噬脉现踪
千钧一发之际,小满甩出缠绕在腰间的茶索,精准地缠住濒临魔化的学徒。与此同时,他腕间的三百世烙印突然灼痛如烙铁,一段段尘封的记忆如潮水般涌入脑海。在卦象闪回中,他看到:第一百三十九世,自己亲手将叛逃者封入廊基;第三百零七世,用整支卦队的生命力滋养镇廊灵;而最后一世奉为圭臬的《镇脉茶典》,竟然是唤醒魔脉的邪恶祭文!
茶索在魔脉的拉扯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眼看就要断裂。小满咬牙挥尺,斩断逼近的魔脉须蔓。断裂处喷出的却不是寻常汁液,而是无数泛着微光的魂魄碎片,仔细看去,竟都是历代茶农的面容,他们眼中满是痛苦与不甘。
“先生!廊顶!”学徒的尖叫撕破晨雾。小满抬头望去,只见廊檐斗拱间垂落万千魔脉丝绦,如同一座巨大的绞刑架。每根丝绦末端都悬着一具卦师干尸,他们腐烂的指骨正掐出诡异的反卦诀,空洞的眼窝首首地盯着下方的众人。此刻的茶廊,宛如一只张开巨口的魔脉巨兽的食道,正缓缓蠕动着,要将他们吞入无尽的地脉深处。
三、脉兽噬魂
震位的廊柱突然发出不堪重负的爆裂声,轰然倒塌,露出内里青铜色的魔脉主根。那主根表面布满凸起的脉络,还裂开九只竖瞳状的卦眼,瞳仁里不断滚动着历代卦师被吞噬的惨烈场景:第七世的茶娘,被魔脉改造成无法停歇的活体罗盘;第九十九世的卦队,全员化作没有灵魂的镇脉傀儡;而所谓的最后一世万茶归宗,竟是魔脉吞噬天地、迎来终局的可怕预言。
“以脉养卦......万噬归宗......”千百具干尸突然齐声诵咒,声音空洞而阴森,在茶廊中回荡。魔脉丝绦如暴雨般倾泻而下,将两名反应不及的学徒瞬间裹成茧蛹,高高吊向廊顶。小满心急如焚,脚踏离位,奋力掷出卦尺。燃烧着火焰的尺身刺入主根的瞬间,整条茶廊剧烈痉挛,悬浮的地砖化作锋利的利齿,在少年的后背狠狠撕开三道血口,鲜血喷涌而出,染红了他的衣衫。
西、焚血镇脉
血珠溅落在魔脉主根的刹那,小满腕间的三百世烙印突然迸发耀眼强光。在剧痛中,他终于窥见了残酷的真相:所谓守护一方的镇脉茶廊,实则是初代兵主培育的脉兽胚胎!为了彻底终结这场灾难,小满咬牙震碎腕间所有烙印,历代茶灵顺着血痕逆灌主根,他用尽全身力气嘶吼:“以吾茶血......断此永脉!”
魔脉主根仿佛感受到威胁,突然暴长尖锐的倒刺,将小满钉在廊心的卦盘上。鲜血浸透古老的卦纹,就在这生死关头,守碑少年阿芒的残魂突然凝聚成一支青铜脉签,声音带着跨越时空的沧桑:“因果......今偿......”脉签尖刃刺入主根九瞳的瞬间,历代镇脉卦师的残魂纷纷苏醒。他们的脊椎化作锋利的茶剑,朝着魔脉主根狠狠斩下,一时间,翡翠色的碎末西处飞溅,魔脉发出不甘的怒吼。
五、脉烬廊生
黎明的曙光终于刺破黑暗,魔脉主根在众人的反抗下坍缩成星尘光雨,消散在空中。小满倚着焦黑的震位柱,剧烈喘息着,手中的卦尺褪去了魔化的痕迹,重新变回青竹本色。守碑少年阿芒的残魂凝聚成最后一滴净脉露,渗入坤位地砖。奇迹发生了,崩塌的廊道上方,一座跨世茶坞缓缓升起。坞墙之上,三百六十五道裂痕暗合周天卦数,每道裂隙都天然形成《净脉茶卦》,散发着祥和的光芒。
“噬脉非道......茶心为坞......”小满轻声呢喃,话语随风飘散。初代兵主的残灰化作引魂脉铃,清脆的铃声穿透云层,却在九霄外引发了魔脉残留力量的共鸣,传来阵阵闷雷,仿佛在预示着这场战斗并未真正结束。
六、茶坞初卦
处暑当日,小满在坞心栽下脉兽残晶。当学徒们摇动引魂脉铃时,翡翠星尘突然凝聚成三百六十五面卦晷。晷针缓缓转动,上面流转着全新的《茶卦净脉典》,记载的不再是邪恶的噬魂邪术,而是望星测影、以茶养时的正道之法。守碑少年阿芒的残魂穿梭在坞墙之间,每当卦晷的晷影掠过袅袅茶烟,一段段扭曲的脉咒就会被净化为悠扬的焙茶谣。
暮色渐浓,初代兵主残留的意识化作坞角的流萤,忽明忽暗。小满倚着竹帘,静静地煨煮秋茶,目光温柔地看着学徒们用卦晷测量月升的轨迹。当北斗七星的光辉垂照茶瓯时,最后一缕噬脉煞气凝成夜霜,悄然落在茶坞角落。霜花之中,仿佛沉睡着所有轮回里,师父握着徒弟的手,耐心校正晷盘刻度的温暖剪影。
然而,在坞外某面新砌的墙砖内侧,悄然浮现出半圈脉状血纹。那暗红的纹路如同一道伤疤,是魔脉跨越阴阳的残喘,亦是预示着万茶归宗终局前,最后的、危险的涟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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