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市的冬天很冷。
破旧的出租屋没有暖气，空调制热效果差得可怜，冷风从窗户的缝隙里钻进来，还好没把猫带来。
初皓缩在被子里，只露出半张脸，看着黎瞑在床边穿外套。
"真要今天去？"初皓闷声问。
黎瞑系好围巾，回头看他："嗯，劳务市场今天有招聘会。"
初皓撇撇嘴："外面雪那么大。"
"所以你别去了。"黎瞑弯腰，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在家等我。"
初皓抓住他的手腕："那你早点回来。"
黎瞑笑了："嗯。"
他俯身，在初皓额头上轻轻亲了一下，然后转身出门。
初皓听着他的脚步声消失在楼道里，才慢吞吞地从被窝里爬起来。
窗外雪下得很大，初皓裹紧被子，盯着窗外发呆。
黎瞑在便利店上夜班，初皓在附近的餐馆当服务员。
两人工资都不高，交完房租水电，剩下的勉强够吃饭。
日子过得紧巴巴的，但挺踏实。
至少，没人再打他们了。
初皓摸出手机，看了眼日历。
再过半个月就是春节，餐馆老板说会发一笔奖金，虽然不多，但好歹能买点年货。
他犹豫了一会儿，点开浏览器，搜索"B市高中转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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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瞑站在招聘摊位前，低头填表。
手指冻得发僵，字写得歪歪扭扭。
"有工作经验吗？"招聘的人问。
黎瞑摇头："没有，但我学东西很快。"
那人打量了他一眼："高中毕业？"
"……嗯。"黎瞑含糊地应了一声。
毕业个屁。
"仓库管理员，月薪三千五，包吃住，干不干？"
黎瞑犹豫了一下："能只上白班吗？"
"不行，早晚轮班。"
黎瞑摇头："抱歉，我再看看。"
他转身离开摊位，呼出的白气在空气中凝结。
劳务市场里人很多，嘈杂的声音混着冷风灌进耳朵。
黎瞑揉了揉太阳穴，止疼药的药效过了，头又开始隐隐作痛。
手机震动了一下，是初皓发来的消息：
「找到工作了吗？」
黎瞑打字：「还在看。」
初皓秒回：「别太累，早点回来。」
黎瞑盯着屏幕看了一会儿，嘴角微微上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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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租屋。
黎瞑推开门时，初皓正盘腿坐在床上，面前摊着几张纸。
"回来了？"初皓抬头，眼睛亮亮的，"怎么样？"
"没合适的。"黎瞑脱掉外套，抖落上面的雪，"你呢？今天没去上班？"
"请假了。"初皓拍了拍床，"过来，给你看个东西。"
黎瞑走过去，在他旁边坐下。初皓把纸递给他："我查了，B市有几所公立高中接受转学生，只要通过入学考试就行。"
黎瞑一愣："什么？"
"你可以继续上学。"初皓特别认真地说，"下学期开学就去。"
黎瞑皱眉："初皓，我们现在——"
"钱的问题我想过了。"初皓打断他，"我多打一份工，你白天上学，晚上可以继续便利店的工作，这样学费和生活费都能凑出来。"
黎瞑盯着他看了几秒，突然伸手捏住他的脸："你是不是傻？"
初皓拍开他的手："干嘛！"
"我不去。"黎瞑把纸放到一边，"我们现在这样挺好的。"
"好个屁！"初皓瞪他，"你成绩那么好，不上学太可惜了！"
黎瞑叹了口气："初皓……"
"你别犟！"初皓声音提高了几分，"你明明可以考大学的。"
黎瞑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初皓被他看得心虚，声音低了下来："……我就是觉得，你值得更好的。"
黎瞑伸手，把他拉进怀里。初皓挣扎了一下，没挣开，索性把脸埋在他肩膀上。
"初皓。"黎瞑低声说，"我不需要更好的，我只要你。"
初皓鼻子一酸，攥紧了他的衣服："……肉麻死了。"
黎瞑轻笑，揉了揉他的后颈："不过，如果你真的想让我去上学，我可以考虑。"
初皓猛地抬头："真的？"
"嗯。"黎瞑点头，"但我有条件。"
"什么条件？"
"第一，你不能打两份工。"黎瞑捏了捏他的手指，"第二，等我毕业找到工作之前，你得回去把高中读完。"
初皓撇嘴："我都多久没碰课本了……"
"那我也不去。"
"……行行行！"初皓瞪他，"你赢了！"
黎瞑笑了，低头亲了亲他的额头："乖。"
初皓耳根发烫，推开他："少来这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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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周后，劳务市场。
初皓站在招聘摊位前，填完最后一张表。
他提前领了老板发的红包，然后就想换个高薪的职业。
"快递分拣，月薪西千，包一顿饭，干不干？"
初皓点头："干。"
那人把表格收走："明天早上八点来报到。"
初皓道了谢，转身离开。
走出劳务市场，他掏出手机，给黎瞑发了条消息：「搞定了，明天上班。」
黎瞑很快回复：「什么工作？」
「快递分拣，工资比之前高。」
黎瞑没回。
初皓知道他不高兴，又补了一句：「放心，不累。」
过了好一会儿，黎瞑才回：「晚上回来再说。」
初皓撇撇嘴，把手机塞回口袋。
他知道黎瞑在担心什么。
快递分拣是体力活，工作时间长，又累又枯燥。但工资高，而且包一顿饭，能省下不少钱。
黎瞑的入学考试在年后，他得抓紧时间攒够学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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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十点，出租屋。
黎瞑下班回来时，初皓己经睡着了。
他轻手轻脚地走到床边，低头看着初皓的睡颜。初皓侧躺着，半边脸埋在枕头里，呼吸均匀。
黎瞑伸手，轻轻拨开他额前的碎发。
初皓皱了皱眉，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回来了？"
"嗯。"黎瞑低声应道，"睡吧。"
初皓"唔"了一声，往旁边挪了挪，给他腾出位置。
黎瞑脱掉外套，躺到他旁边。
初皓翻了个身，钻进他怀里，含糊地问："……生气了吗？"
黎瞑搂住他："没有。"
初皓蹭了蹭他的肩膀："骗人。"
黎瞑叹了口气："初皓，我不想你太累。"
"我知道。"初皓闭着眼睛，"但我更不想你放弃上学。"
黎瞑沉默了一会儿，最终只是收紧手臂，把他抱得更紧。
"睡吧。"他低声说。
初皓在他怀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很快又睡着了。
黎瞑盯着天花板，听着窗外呼啸的风声，久久无法入睡。
他知道初皓没安全感。
从他们离开那座城市开始，初皓就一首害怕失去他。所以初皓拼命工作，想给他最好的。
黎瞑低头，亲了亲初皓的发顶。
"傻子。"他轻声说，"我哪儿都不去。"
窗外，雪渐渐停了。
明天应该会是个晴天。
最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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