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夏·征召
徐州城的槐花刚落,应天府的快马便踏破晨雾。萧岳望着手中的工部火票,朱砂批注刺目:“着徐州水利主簿萧岳,三日内进京,襄助皇城垣修缮。”
丁小婉捏着绣绷的指尖骤然收紧,月白缎面上的并蒂莲被戳出个歪斜的针脚:“皇城包砖工程己拖三年,工部说砖料不足……”她忽然抬头,目光落在萧岳案头的《鲁班经》上,“你在码头用的悬挑木架,能否用在城墙上?”
未及回答,李海涛的身影突然闪进门,袖中掉出半片残破的佛郎机琉璃镜:“昨夜宝船社的人捎信,泉州港被扣了三船暹罗松木。”他压低声音,“张恪那老匹夫,竟联合市舶司卡我们的料。”
萧岳着琉璃镜片,忽然想起现代建筑中的悬挑脚手架:“松木不够,就用本地杉木。”他抽出竹笔,在宣纸上画出三角支架结构,“每丈墙身设五组悬臂,上铺脚手板,匠人可悬空作业。”
李海涛盯着图纸,瞳孔骤缩——那支架的节点画法,与佛郎机商船上的桅杆加固术如出一辙。
午初·觐墙
应天府午门之外,三丈高的城垣着夯土芯,新砌的城砖歪歪斜斜挂在墙面上。工部郎中王大人甩着拂尘:“萧主簿既擅奇技,不妨说说,这包砖如何能粘牢?”
萧岳蹲下身,指尖抠下一块空鼓的城砖,灰浆里竟掺着河沙:“《营造法式》载,墙体包砖需用纯石灰浆,”他抬头望向阴沉着脸的王大人,“而诸位用河沙充数,难怪砖体脱落。”
人群中传来嗤笑,良旗穿着簇新的云纹锦袍踱步而出:“萧主簿好大的口气,莫不是想推翻祖宗成法?”他腰间玉佩闪过寒光,正是三个月前在徐州被萧岳踩碎的那枚残件改制而成。
丁小婉突然掀开轿帘,手中托着个朱漆食盒:“父亲让我带来徐州的糯米灰浆。”盒盖掀开,细腻的灰浆散发着淡淡米香。萧岳取过砖片,用灰浆粘住两块碎瓷,轻轻一掰——瓷片应声而断,粘合处却纹丝不动。
王大人脸色青白交加:“即便如此,架高二十丈的脚手架,匠人如何上下?”
萧岳指向随身携带的竹制模型:“不是脚手架,是悬挑架。”他转动模型,三角支架如翅膀般展开,“从墙体内预埋木枋,伸出墙外支撑平台,比落地架省七成木料。”
未时·试架
西华门北侧,萧岳带着二十名漕帮弟子开始搭建悬挑架。良旗抱着臂站在远处,向身边的锦衣亲卫使眼色——那亲卫袖口,绣着与张恪相同的工部水纹徽记。
“木枋要入墙三尺,”萧岳亲自校正角度,“每根用铁扒钉固定。”当第一组支架悬空探出时,围观的老匠人突然惊呼:“使不得!木枋受力过大会撕裂墙体!”
萧岳取来测力用的麻绳,系在支架末端:“诸位看好了。”他向赵大锤使眼色,后者带着三名漕帮壮汉同时拽绳——相当于三倍施工荷载的拉力下,木枋纹丝不动,墙体内侧仅现淡淡压痕。
“这是‘应力分散原理’,”萧岳拍了拍木枋,“就像你们挑扁担,支点选对了,重物自然稳当。”老匠人们面面相觑,有人认出他腰间的《营造五法》,封面上不知何时多了行小楷:“匠作之妙,在乎算学。”
良旗的亲卫突然挤到前排,袖中短刀正要划破麻绳,却被丁小婉的侍女小桃绊倒。混乱中,萧岳注意到亲卫鞋底的朱砂印——正是工部库房专用的防潮标记。
酉时·断料
暮色刚合,应天府木材行突然集体闭门。李海涛踹开一家铺门,只见掌柜正往账本上盖“晋记”火漆印:“对不起萧大人,晋商垄断了全城杉木。”
萧岳盯着账本上的数字,忽然想起在徐州捡到的佛郎机海图:“把码头剩下的竹制排水管运来,”他勾住李海涛的肩膀低语,“再派人去聚宝门外找船户,收购他们废弃的桅杆——南洋硬木虽少,作者“拉丝模板”推荐阅读《回到大明搞基建》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本地桑木却耐潮。”
更漏初响时,二十辆满载桑木的牛车驶入工地。良旗站在城楼上冷笑,却没看见车底夹层里,藏着从宝船社走私来的少量钢铁扒钉——那是萧岳用混凝土配方向佛郎机商人换来的。
丁小婉抱着一摞《河工图说》推门而入,发间簪着新得的竹制步摇:“父亲说,晋商这次下了血本,连应天守备都收了银子。”她忽然凑近,嗅到他身上淡淡的杉木味,“你就不怕……”
“怕什么?”萧岳举起桑木样本,“桑木虽软,却胜在纤维坚韧,只要做好防腐——”他晃了晃手中的玻璃瓶,里面装着从李海涛地窖得来的防水蜡,“用这东西浸过,能抵三年风雨。”
子时·火劫
天快亮时,堆放桑木的工棚突然起火。萧岳从图纸堆里抬头,只见火光中有人影正往水里扔火把——那是他设计的消防储水池。
“赵大哥,带弟兄们保护扒钉!”他抄起浸过防火浆的麻被,冲进火场。燃烧的桑木发出噼啪声,却因浸过防水蜡而燃烧缓慢,为转移材料争取了时间。
良旗的亲卫头子举着刀扑来,却被萧岳用悬挑架的木枋横扫在地。混乱中,亲卫怀里掉出张字条,上面写着:“毁料者,赏银百两——晋商大德号。”
丁小婉带着府衙兵丁赶到时,正看见萧岳踩着亲卫的手腕,从他齿间撬出半枚晋商徽记的戒指:“原来张恪在应天的内应,是大德号的少东家。”她的裙摆沾满草灰,却仍冷静地下令,“封锁所有城门,彻查晋商货栈。”
卯时·奇招
当第一缕阳光爬上城楼,萧岳站在刚搭好的悬挑架上,向工部官员展示新制的“碎砖混凝土”。破碎的城砖混着石灰、河沙、糯米浆,在木模中夯筑成块,硬度竟不输完整城砖。
“《天工开物》说‘砖坏可复烧’,”他用凿子敲击试块,火星西溅,“但碎砖再烧费煤,不如首接破碎筛分,做骨料用。”他指向堆成小山的碎砖废料,“这些本要运去烧窑的废物,如今能当石料用,省三成砖料。”
王大人的胡子抖了抖:“这、这成何体统?皇家城墙岂能用碎砖?”
丁小婉适时展开圣旨,明成祖朱棣的朱批赫然在目:“着萧岳便宜行事,不拘泥于旧制。”原来她昨夜连夜入宫,将萧岳绘制的皇城修缮三维图(用现代投影法改良的“界画”)呈给了太子朱高炽。
良旗脸色铁青地站在角落,忽然听见身后有人低语:“萧大人的法子,连佛郎机商人都想买专利。”转身看见李海涛正与个蓝眼胡商交谈,后者手中把玩的,正是萧岳设计的悬挑架节点模型。
辰时·定策
悬挑架全面铺开的那日,应天府万人空巷。匠人们系着萧岳发明的“安全绳”(用漕船锚索改制),如飞猿般在城墙上作业,糯米灰浆粘合的城砖严丝合缝,碎砖混凝土填补的墙芯坚实如铁。
萧岳站在脚手架上,俯瞰着棋盘般的应天府,忽然看见西南角升起浓烟——那是晋商大德号的货栈。李海涛的身影出现在他身旁,袖口沾着未干的焦油:“他们烧了自己的栈房,想嫁祸给我们。”
“随他们去。”萧岳擦了擦汗,“等皇城修好,陛下会看见,什么是真正的‘万年牢’。”他摸出在火场捡到的半片琉璃镜,背面隐约刻着“宝船社永乐三年制”——与李海涛后背的刺青分毫不差。
丁小婉提着食盒沿悬挑架走来,腰间挂着萧岳新制的“安全帽”(用桑木片加棉衬制成):“父亲说,工部打算把你的悬挑架法写入《工部营造则例》。”她递过青瓷碗,里面是加了冰糖的绿豆汤,“不过……”
“不过什么?”萧岳接过碗,指尖触到她掌心的薄茧——那是连日抄录工程笔记磨出的。
丁小婉耳尖发红,却仍首视他的眼睛:“良旗的叔父,是通政司使,他不会善罢甘休。”她忽然指向远处的秦淮河,“还有,宝船社的船队到了,载着你要的‘水泥’——不过他们叫它‘佛郎机土’。”
萧岳望向河面,数十艘插着宝船社旗帜的货船正缓缓靠岸,船头雕刻的辟邪兽首仿佛在诉说,一个属于“基建巨子”的时代,正从这古老都城的城墙上,悄然拉开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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