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暑·换引
两淮盐场的暑气蒸得人发昏,萧岳望着滩涂上星星点点的盐池,手中握着从宝船社得来的《瀛涯胜览》——里面夹着阿拉伯人绘制的红海晒盐图。盐运使陈大人的官轿碾过盐工破旧的草棚,轿夫鞋底的红泥沾着金粉,正是私收盐商贿赂的证据。
“萧大人想用‘金銮土’配方换盐引?”陈大人摇着象牙扇,目光落在萧岳腰间的宝船社腰牌上,“若本官说,这是妖术呢?”
丁小婉适时掀开遮阳帷帽,腕间金镶玉镯闪过冷光——那是太子妃赏赐的信物:“陈大人可知,宝船社的船队下月将随郑和出使西洋?”她展开海图,“船上载的‘金銮土’,可是陛下钦点的‘国礼’。”
陈大人的扇子顿在半空,忽然听见远处传来争吵声。良旗带着晋商代表闯入盐场,靴底碾碎刚结晶的盐粒:“陈大人,此等贱民之地,何须与匠人啰嗦?”他指向萧岳,“他私扣泉州港的佛郎机盐,分明是私贩官盐!”
萧岳弯腰捡起被踩碎的盐晶,指尖沾着细沙:“良公子可知,两淮盐场的盐引,每年有三成折耗在运输?”他指向滩涂,“我设计的‘潮汐晒盐池’,分三级蓄卤,借潮水之力自动洗滩,产量能增五成。”
巳时·验池
第一级晒盐池旁,萧岳用竹竿挑起闸门,浑浊的潮水涌入池内。良旗冷笑:“海水本咸,何须多此一举?”
“海水含泥沙,”萧岳指向池底的竹制滤网,“先在初级池沉淀半日,再引入中级池蒸发。”他用算筹在盐板上画出曲线图,“每日卯时开闸纳潮,申时闭闸保卤,二十日即可结晶。”
陈大人的师爷突然打翻装着传统盐卤的陶罐,浑浊的液体与萧岳池中的清卤形成鲜明对比。丁小婉取出从应天府带来的天平,分别称量相同体积的盐晶:“诸位看,新法制盐,每斗重三斤西两,比旧法多八两。”
良旗的亲信突然踢翻结晶池的排水管,卤水混着泥沙涌出。萧岳早有准备,排水管末端的竹制阀门自动闭合——那是他改良的“浮球式止水阀”,借鉴自宝船社货船的舱底排水系统。
“陈大人难道不想知道,”李海涛不知何时站在盐场高处,手中晃动着盖有市舶司印的货单,“为何泉州港的佛郎机盐,比两淮盐白三度?”货单最下方,赫然盖着郑和船队的“宝船印”。
未时·局中局
盐运使衙门的后堂,陈大人盯着萧岳递来的“盐引置换契约”,墨迹未干的纸页上,“金銮土”配方被拆分为烧灰、淘沙、配比三部分,每部分需不同匠人协作——这正是萧岳防止技术外流的“合工制”。
“若依此法,”陈大人的手指划过“年产盐百万引”的承诺,“本官的考成法……”
“大人的考成,”丁小婉接过话头,“还需看盐商们是否愿意让利于民。”她推过一本账册,“晋商大德号去年垄断淮盐,哄抬价格至每引三两,而成本不过八钱。”账册里夹着的,正是在晋商地窖找到的分赃记录。
窗外突然传来骚动,数十名盐工抬着新制的“水泥盐仓”闯入。仓体表面涂着防水蜡,刻着宝船社的辟邪兽首——这是萧岳答应给盐工的“防潮储盐柜”,每个柜子可抵三间草棚的储量。
良旗带着锦衣卫冲进来,却见萧岳正将“金銮土”配方副本呈给陈大人,封面上盖着应天府尹的官印:“此配方归盐运司所有,大人可凭此向工部请功。”
申时·数据破局
两淮盐商的聚义厅内,十二名盐商围坐成圈,目光落在萧岳面前的沙盘上。沙盘用水泥浇筑,精确复刻了两淮滩涂的地形,蓝色染剂代表潮水,白色颗粒是盐晶。
“诸位看,”萧岳用算筹拨动“潮水”,“每月初一、十五大潮,可灌足三级盐池;其余时日小潮,仅需补充淡水。”他指向沙盘边缘的木人,“每个盐池只需两人看管,比旧法省三力。”
大德号少东家拍案而起:“人力省了,我等养的盐工怎么办?”
丁小婉冷笑:“贵号养的不是盐工,是私兵吧?”她展开一叠画押的证词,“前日在扬州查获的私盐,包装用的正是大德号的‘双龙纹’麻布袋。”
萧岳趁机推出“盐价计算表”,横轴是产量,纵轴是成本,曲线交汇点清晰显示:当产量提升至二十万引,成本可降至每引五钱。“若按此价售盐,”他敲了敲算盘,“诸位利润反增两成,而百姓买盐价降六成。”
盐商们交头接耳时,李海涛带着宝船社的胡商代表闯入,手中托着镶满东珠的银盘:“我等愿以三倍价格,收购两淮精盐,随宝船销往西洋。”胡商开口,竟是流利的官话:“佛郎机国王,等着用贵盐腌制鳕鱼呢。”
酉时·暗战
暮色中的盐场,萧岳蹲在新挖的“卤水沉淀池”旁,观察浮球阀的运作。丁小婉递来用荷叶包的盐蛋,指尖划过他手背的烫疤——那是今早调试窑温时留下的。
“陈大人答应给你二十万引盐引,”她压低声音,“但良旗的人在码头布了暗桩,想劫走首船精盐。”
萧岳擦了擦手,从怀里掏出个竹筒,里面装着改良的“火折子”——加入硝石粉后,能在潮湿环境中燃烧:“赵大哥的漕船,会在船底暗格藏‘金銮土’试块。”他指向远处的宝船社船队,“而真正的精盐,会用水泥罐封装,沉入船舱底的隔水舱。”
丁小婉忽然想起在晋商地窖看见的海图:“你是不是早就打算,用盐引换的钱,购买佛郎机人的钢铁?”
“没错,”萧岳望着天边的归帆,“军器局要的高强度钢材,得用焦炉炼,而焦炉需要耐火砖——”他敲了敲水泥盐仓,“这玩意儿,能扛住千度高温。”
戌时·夜渡
更鼓敲过三声,首艘满载精盐的漕船悄然启航。良旗带着二十名水盗埋伏在芦苇荡,却见船行至江心突然起火——那是萧岳设计的“假火”,用硫黄粉和萤石粉制造浓烟。
“中计了!”良旗刚要撤退,赵大锤的快船从西面八方围拢,船舷上的宝船社徽记在火光中格外醒目。水盗们正要反抗,却发现手中的刀砍在水泥封装的盐罐上,只留下白印。
萧岳站在船头,手中举着从佛郎机人那里换来的千里镜,看着良旗被生擒:“良公子,你叔父在通政司改的盐引数目,我己抄送一份给都察院。”他晃了晃手中的账册,“包括张恪大人每年拿的‘修河冰敬’。”
良旗脸色煞白,忽然瞥见丁小婉站在船尾,手中抱着个封着皇陵纹的木盒——那是太子朱高炽亲赐的“便宜行事”金符。
破晓·开埠
黎明时分,两淮盐场的新盐池迎来第一波潮水。萧岳看着泛着白光的卤水池,忽然听见身后传来马蹄声。八百里加急的驿卒带来圣旨,明成祖朱棣御笔亲批:“着萧岳领两淮盐引转运使,兼理营造事务。”
丁小婉展开圣旨时,阳光恰好照在“金銮土”配方的抄本上,那些用算筹写成的配比数字,像极了她绣绷上的并蒂莲纹路。李海涛站在远处,向她比出三指——那是宝船社与萧岳约定的“三成盐利换航海技术”暗号。
“萧转运使,”陈大人的笑脸比盐晶还亮,“本官己让人把‘潮汐晒盐法’刻在盐场石碑上。”
萧岳望着石碑上的“萧记”火漆印,忽然想起在现代三峡看见的工程纪念碑。他摸出用盐晶打磨的算珠,在掌心轻轻一握——这小小的晶体,即将成为撬动大明商业帝国的支点,而他的“营造五堂”,也将借由盐引的流通,把触角伸向帝国的每一片滩涂与港湾。
当第一车精盐运往应天府,车辙在滩涂上留下的痕迹,竟与萧岳设计的“混凝土路面”纹路分毫不差。这或许是个预兆:属于“基建巨子”的时代,正随着潮起潮落,一步步向这个古老帝国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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