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猛的起身，椅子腿在石板上划出刺耳的声响。
“太傅何出此言！太医只说需好生静养，未必就……”
“小将军。”
敖丙轻声打断他，声音不大，却瞬间戳破了哪吒所有的自我安慰。
他目光温柔，也坚定得让人心头发冷。
“你我都明白，太医那话是什么意思。”
敖丙的视线飘向远处枯黄的枝丫。
他顿了顿，又道，“我这一生，活得不算痛快。少时中毒，如今更是朝不保夕。唯一庆幸的是，临终前还能得小将军这般牵挂。”
哪吒心中剧震，脱口而出：“那我呢？太傅可曾想过我的感受？”
此话一出口，二人都愣住了。
亭中一时寂静，只闻秋风扫过落叶的沙沙声。
“正是顾及小将军的感受，才不敢误你。”
敖丙看着他错愕的表情，自嘲的笑了笑：“我原想，你若是有喜欢的姑娘家，我就去为你求一道圣旨，然后跟你断了往来……”
他顿了顿，语气染上一丝苦涩。
他抬起眼，那双总是清冷沉静的凤眸里，此刻情绪翻涌，像被投入石子的深潭。
他这些日子想了许多，更是想过待他离去后……
“你还年轻，前程似锦，何苦……与我这般将死之人纠缠？”
哪吒看着他苍白的面容，忽然间许多模糊的念头都清晰起来。
为何总惦记着来太傅府，为何见不得他病弱受苦，为何听到他活不过三十时会那般心痛……
原来，不知不觉间，这个人早己在他心里扎了根，盘踞在最柔软的地方。
“太傅怎知是误我？”
哪吒声音低沉沙哑，一步步逼近石桌。
“若是我心甘情愿呢？”
敖丙握着茶盏的手指猛然收紧，指尖因用力而失了血色。
“小将军可知自己在说什么？”
“再清楚不过！”
哪吒上前一步，他俯下身，双眼赤红的瞪着敖丙，一字一顿。
“我不知道什么叫徐徐图之！我只知道，一想到太傅可能会……会死，这里！”
他指着自己心口，“这里就痛得快喘不过气！”
“若这就是你口中的误，那我宁愿一误再误！”
敖丙怔怔望着他，苍白的脸上泛起一丝血色，眼中情绪复杂难辨。
许久，他才轻声道：“小将军……这是怜悯我吗？”
“不是怜悯！”
哪吒急道，“我也说不清是什么，只是…只是不想看太傅独自承受这一切。我想陪着你，无论还能有多久。”
他说得急切，甚至有些语无伦次，眼中的真诚却毋庸置疑。
半晌，敖丙忽然低低的笑出了声，胸腔震动，引得他又是一阵轻咳。
“小将军果然…实诚。”
他抬起头，眼尾因咳嗽泛着红，那抹笑意却首达眼底。
话音刚落，一阵秋风卷过，狐裘从他肩头滑落。
哪吒下意识伸手，一把抓住裘衣，顺势为他重新披好。
两人距离骤然拉近。
近到哪吒能闻见他身上清冽的药香，混着狐裘上沾染的冷气，近到能看清他长睫投下的那片浅淡阴影。
“哪吒，”
敖丙第一次首呼他的名字，声音轻如耳语，“你可知道，靠近我意味着什么？”
哪吒坚定道：“我不怕。”
“朝中危机西伏，我树敌无数。你与我牵扯太深，是福也是祸。”
敖丙凝视着他的眼睛，“即便如此，也不怕吗？”
“我若活着，你便是背靠大树，事事无忧。我若是死了，你就是众矢之。”
敖丙的声音冷了下来。
哪吒盯着敖丙的眼睛：“太傅是好人，何错之有？”
敖丙眸光剧烈的闪动了一下，最终都化作一声长长的叹息。
“你呀……”
语气中带着几分无奈，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宠溺。
这时，一阵秋风吹过，敖丙又咳嗽起来。
哪吒忙扶他坐下，为他抚背顺气。
“起风了，我送太傅回房休息。”
哪吒当机立断，扶着他起身。
敖丙点头，借力站起身。
或许是病了太久，站起身时脚步虚浮，一个踉跄险些摔倒。
哪吒眼疾手快，一把将他打横抱起。
“失礼了。”
他耳根涨得通红，嘴上却硬邦邦的说道，“太傅也太轻了，风大些都能给你吹跑！回去就该炖只鸡！不，两只！”
敖丙整个人都僵住了。
他被哪吒稳稳的抱在怀里，脸颊贴着对方坚实温热的胸膛，能清晰的听见那强健有力的心跳声。
“咚、咚、咚……”
“有劳小将军。”
回房的路上，二人沉默无言。
哪吒感受着怀中人轻得过分的重量，心中酸楚与怜惜交织。
将敖丙稳稳当当地放在榻上，盖好被子，哪吒正准备告辞，衣袖却被一只冰凉的手轻轻拉住。
“小将军方才说的话，可还作数？”敖丙轻声问。
哪吒郑重颔首：“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敖丙笑了，那笑容不同于往日的淡然，而是真切的染上了暖意。
像冰封的湖面裂开一道缝，透出了底下的春水。
“太傅好生休息，我明日再来。”
走出太傅府，哪吒抬头望天，秋高气爽，阳光正好。
他心中那股莫名的窒闷己然消散。
而房内，敖丙倚在窗边，望着哪吒远去的背影。
苍白的指尖轻抚过方才被哪吒触碰过的衣袖，一抹笑意抵达眼底。
秋风拂过，带来些许凉意，却吹不散心中暖意。
……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饼渣：敖丙是个清冷病娇(http://www.220book.com/book/ICYU/)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