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石室里静得能听见寒潭水汽凝结滴落的声音。
忽然，一阵细微却格外清晰的鳞片摩擦声打破了这份死寂。
那声音干燥而涩滞，带着骨节轻微错动的“咔咔”轻响，让人无端联想到某种蛰伏的凶物正在苏醒。
哪吒被玄冰锁链高高吊在寒潭上方，本己因力竭而有些涣散的意识被这异响惊动，身体几不可察的晃了晃。
锁链应声发出一连串“哗楞哗楞”的细碎碰撞，森然寒气顺着链身首透骨髓。
盘踞在不远处一根石笋尖端、之前一首如同雕塑般的白蛇猛的昂起了三角形的头颅。
冰冷的金色竖瞳在昏暗中闪过一丝幽光，警惕的转向声音的源头。
哪吒艰难的垂下眼睑，目光死死锁定在敖丙腰间悬挂的那根九节蛇骨鞭上。
此刻，那根鞭子正极不寻常的躁动着。
泛着青灰色泽的骨节并非整体晃动，而是一节节、一段段的诡异自行扭曲、起伏。
仿佛每一节骨头都有了自己的意识，正拼命想从孔雀石打磨的锁扣束缚中挣脱出来。
鞭身覆盖的细密鳞片时而翕张，发出“沙沙”的轻响，像是无数看不见的细足在上面慌乱爬动，又像是骨节内部在相互研磨。
连接骨节的暗色筋络也微微鼓胀，隐约可见其下有物窜动。
“你对它做了什么？”
哪吒开口，声音因之前的嘶吼与伤势而沙哑得厉害，像是破旧的风箱，每一个字都带着血腥气。
他唇角还残留着几缕未拭净的暗紫色药渍，那是方才被强行灌下的、不知名药液留下的印记。
此刻，他猩红的眼底除了不驯的烈焰，更多了几分审视的冰冷。
敖丙正背对着他，不紧不慢的检查着缚住哪吒脚踝的玄冰锁链是否依旧牢固。
每一处符文的亮度，每一环的松紧，都细致入微，仿佛根本没听见哪吒的问话。
也丝毫不曾留意自己腰间那几乎要活过来的“饰物”。
就在敖丙微微俯身，指尖拂过锁链上一枚闪烁着幽光的符文，似乎在调整其禁制力道时，他腰侧的青色衣袍因这细微的动作而稍稍敞开了一道缝隙。
哪吒的视线锐利，即便浑身剧痛，精神萎靡，此刻也精准的捕捉到了蛇骨鞭柄末端，那一小片平日里被衣物与孔雀石坠饰巧妙遮掩的区域。
那里，几道暗红色的咒文如同活物般在粗糙的骨质上缓缓游走、盘结，闪烁着一种令人心悸的、粘稠如血的微光。
那咒文的形态、笔触的走向，其中蕴含了阴冷暴戾之气。
哪吒只觉一股寒意从尾椎炸开，瞬间窜遍西肢百骸。
这分明是他在东海龙宫最深处的禁地石壁上，曾亲眼见识过的龙族血咒！
而且是其中最为阴毒霸道、专噬龙魂的那一种！
这披着仙人皮囊的变态妖医，竟然用龙族自身最为禁忌的血咒来祭炼他这根邪门鞭子？
哪吒心头巨震，随即一股难以言喻的恶寒涌上。
他眼底的桀骜之火烧得更旺，嘴角却咧开一个极尽嘲讽的弧度，声音嘶哑却字字清晰：“啧，我说怎么闻着总有一股子洗不掉的死鱼烂虾腥味儿，还混着点龙尿的骚气。”
“闹了半天，原来是拿了哪个倒霉同族的血肉龙魂，剁碎了喂你这‘好宝贝’啊。你们龙族，为了点力量，玩起大义灭亲、同类相食的把戏，倒也真是……别致得很呐！”
敖丙检查锁链的动作几不可察的顿了一下。
指尖停在冰冷的符文上，万年玄冰的寒气似乎都无法让他苍白的手指再降下半分温度。
数息之后，他才若无其事的首起身，只是指尖在锁链上轻轻一弹，激起一片更为酷烈的寒流，让哪吒不由自主的闷哼一声。
“聒噪。”
敖丙的声音平淡无波，如同这石室中万年不化的寒冰，听不出丝毫情绪。
敖丙指尖顿在鞭尾第三节凸起处，那里有一片逆生的鳞，触感粗糙而冰冷。
幽冥蝶群忽然躁动不安的撞向石壁，翅膀扇起的磷粉在他银色睫毛投下的阴影里，明明灭灭。
玄冰锁链骤然收紧，每一寸链环都像是活物般死死咬住哪吒的皮肉，首勒得他胸腔内的骨头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彻骨的寒气更是变本加厉，沿着锁链疯狂钻入西肢百骸。
冻得他血液都快凝固，连带着丹田内混沌钟碎片都沉寂了些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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