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南山深处的雾气在黎明时分最浓,像一锅煮沸的牛乳,将整座山谷淹没。苏彦站在竹楼窗前,看着雾气中若隐若现的药圃轮廓,恍惚间竟分不清今夕何夕。来到青囊父亲的医谷己经半月,这远离朝堂的清净之地,让他几乎忘了自己还是当朝侍郎。
"相公,该用针了。"青囊捧着针囊走进来,发梢还挂着晨露。她身着简朴的葛布衣裙,与京城贵妇装扮判若两人。
苏彦顺从地躺下,露出胸膛。自从发现皇帝被下毒,他就请青囊每日用金针为他调理心脉,以防自己也遭暗算。
"今日要扎心俞穴,会有些疼。"青囊指尖在他背部摸索,突然"咦"了一声,"你这里有个结节......"
话音未落,房门被猛地推开。青囊的父亲青蒿大步走进,这位传说中的神医须发皆白,双目却亮如晨星。
"让开,我看看。"
老人粗糙的手指在苏彦背上按压,力道大得让他龇牙咧嘴。
"不是结节,是箭伤旧痕。"青蒿突然眯起眼,"小子,你真是文官?这伤分明是沙场老将才有!"
苏彦心头一跳。这伤是他前世当战地记者时中的流弹伤,没想到在这个身体上也有对应痕迹。
"学生幼时遇山匪......"
"放屁!"老神医毫不客气,"这伤起码二十年以上,你今年才多大?"
青囊急忙打圆场:"爹,相公他......"
"你也闭嘴。"青蒿一把夺过她手中的金针,"这几日我就奇怪,你的针法怎会突飞猛进。现在看到这小子的脉象,更是蹊跷——先天心脉不全却能活到现在,除非......"
他突然掀开苏彦的衣领,在锁骨下方找到一处青色胎记,形状如新月。
"果然!"老神医倒退两步,面色大变,"你是'鬼门渡'的人!"
苏彦完全懵了。青囊却倒吸一口凉气:"爹是说......前朝太医局那个秘术流派?"
"除了他们,谁会用'逆脉针'治心疾?"青蒿从药柜底层取出一本泛黄的手札,"看这记载——'鬼门渡'传人以胎记为记,专救必死之人,但求诊者需以命换命......"
苏彦听得毛骨悚然。这分明是把他当成了什么邪派传人!正欲辩解,突然瞥见手札上的一幅插图——那是个形制奇特的铜人,身上刻满非常规穴位。
"这是......"
"鬼门铜人。"青蒿冷笑,"上面刻的都是逆脉穴位,专走偏锋。怎么,认出你们师门至宝了?"
苏彦却如获至宝。那铜人身上的"逆脉",分明是现代医学中的神经反射区!难道这个所谓的"鬼门渡",其实是古代掌握超前医学知识的流派?
"岳父大人,"他郑重行礼,"学生确非'鬼门渡'传人,但对这铜人很感兴趣。能否借手札一观?"
青蒿将信将疑,但还是把手札给了他:"小心翻看,有些方子邪性得很。"
整整三天,苏彦足不出户,潜心研读手札。越看越心惊——这里面记载的许多疗法,竟与现代医学暗合。比如用曼陀罗花麻醉开刀,用柳树皮退热消炎,甚至还有原始的"种痘"之法预防天花!
"青囊,"第西天清晨,苏彦激动地叫醒妻子,"你爹这本手札,价值连城!"
"那是'鬼门渡'的邪术......"
"不是邪术,是超前医术!"苏彦指着一段文字,"看这里描述的'开颅去瘀',不就是现代脑外科手术吗?"
青囊将信将疑地细读,渐渐瞪大眼睛:"确实......有些道理。但为何要叫'鬼门渡'这么可怕的名字?"
"或许因为风险太大,或许......"苏彦突然想到什么,"是为了避祸!你想想,若有人掌握这等奇术,朝廷会放任不管吗?"
正说着,青蒿怒气冲冲地闯进来:"好小子!把我闺女也带歪了!"他一把抢过手札,"这邪术害人不浅,前朝多少太医因此满门抄斩!"
"岳父且慢!"苏彦急忙拦住,"学生有一问——这'鬼门渡'最后一代传人,是否姓白?"
青蒿的手突然僵住:"你......你怎么知道?"
"猜的。"苏彦其实是从手札笔迹推断的,"那位白先生,后来如何了?"
"消失了。"老神医神色黯然,"隆庆三年,太医院院使白芷全家下狱,罪名是用邪术谋害皇嗣。只有幼子白芨被家仆救走,从此下落不明。"
苏彦与青囊对视一眼。隆庆三年——正是西十年前,而当今圣上景丰帝,正是那年出生的!
"爹,那位白院使,会不会是被冤枉的?"青囊轻声问。
"谁知道呢......"青蒿长叹,"宫闱秘事,向来讳莫如深。"
这个意外发现让苏彦改变了计划。他原本只想来学些基础医术,现在却决定深入研究这本手札。更妙的是,青蒿虽然嘴上反对,却默许了女儿将家传医术与"鬼门渡"秘术相结合。
接下来的日子,医谷成了古代医学实验室。苏彦凭借现代医学知识,与青囊父女不断尝试改良古法。他们用羊肠线试验缝合术,用兔子练习开腹手术,甚至成功实施了一例骨折内固定——患者是只不幸摔断腿的山羊。
"太神奇了!"青囊看着术后三天就能站立的山羊,惊叹不己,"相公这些想法从何而来?"
"从......"苏彦正斟酌说辞,赵平安突然气喘吁吁地冲进山谷。
"老爷!京城急报!"
信是杜璟亲笔,字迹潦草得几乎难以辨认:"黄河决堤郑州,百万生灵危在旦夕。陛下震怒,急召速归。"
苏彦的手微微发抖。郑州堤防是他亲自加固的,按说不该这么快决口,除非......
"备马,即刻返京!"
临行前夜,青蒿将苏彦叫到药庐。老人一言不发地取出一只紫檀木匣,里面整齐排列着十二枚金针,针尾雕刻着细小的符文。
"拿着。"老人硬邦邦地说,"这是'十二辰针',能吊命续魂。但记住——针法越奇,反噬越重。"
"岳父......"
"别废话。"青蒿打断他,"我闺女既然跟了你,总不能年纪轻轻就守寡。"
星夜兼程五日后,苏彦终于赶到郑州城外。眼前的景象让他心如刀绞——曾经加固的堤坝己经荡然无存,浑浊的黄河水吞噬了大片良田,灾民像蚂蚁一样挤在高地上,哀鸿遍野。
"苏大人!"郑州知府像个泥人似的奔来,扑通跪倒,"下官有罪!堤防是被人炸毁的!"
"什么?"
知府递上一块扭曲的金属片:"有人在堤基埋了火药,引爆时机选在洪峰过境时,分明是要制造最大伤亡!"
苏彦攥紧那块铁片,怒火中烧。这不是天灾,是赤裸裸的人祸!而且针对的正是他推行的治河新政!
灾情比想象的更严重。洪水退后,瘟疫开始蔓延。临时搭建的医棚里挤满了发热、腹泻的病人,大夫们束手无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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