廷议最终以苏彦大获全胜告终。散朝时，杜侍郎悄悄竖起大拇指："好一招敲山震虎！不过周延儒不会善罢甘休。"
"我明白。"苏彦望向周延儒远去的背影，那踉跄的脚步透着不甘。
回府路上，苏彦的轿子突然被拦住。一个小太监气喘吁吁地递上纸条："青囊夫人让奴才速送。"
纸条上只有八个字："圣体有异，速来一见！"
乾清宫里药香浓郁，却掩不住一丝腐败气息。青囊正在外间配药，见苏彦来了，立刻引他入内室。
"你闻。"她指着熏香炉，"除了寻常药材，可还嗅到什么？"
苏彦仔细辨别，隐约捕捉到一丝甜腻的异味："这是......"
"阿芙蓉。"青囊面色凝重，"也就是罂粟膏。太医院用它镇痛，但皇上脉象显示，用量己远超医理。"
龙榻上的景丰帝昏睡着，面色潮红，呼吸浅促。苏彦轻轻掀起锦被一角，发现皇帝手臂上竟有几个细小的针孔！
"有人给皇上注射阿芙蓉液！"青囊咬牙切齿，"这比口服成瘾更快。长此以往，不仅龙体垮塌，连神智都会......"
苏彦后背一阵发寒。杨党虽除，但宫中显然还有暗敌。更可怕的是，此人精通医术，下手狠辣不留痕迹。
"能追查来源吗？"
"太医院的阿芙蓉都由内药房保管，记录上全是正常取用。"青囊摇头，"但我发现一个规律——每次皇上召见你之后，症状都会加重。"
苏彦心头一震："有人要离间君臣？"
"不错。"青囊取出一个小瓷瓶，"这是今早从皇上茶盏里验出的，混在川贝枇杷露里，无色无味。"
事情比想象的更复杂。苏彦在明处推动改革，暗处的敌人却想通过控制皇帝来阻挠变革。更棘手的是，对方似乎对他的行踪了如指掌......
"先别声张。"苏彦沉吟道，"你暗中替换皇上的药物，我让沈括查内药房的底细。"
离开乾清宫时，暮色己沉。苏彦心事重重地回到府邸，却见赵平安在门前急得团团转。
"老爷！周延儒上吊自尽了！"
"什么？"苏彦大惊，"何时的事？"
"就在半个时辰前。留下遗书说愧对祖宗，无颜苟活。"赵平安压低声音，"但坊间传言，是有人逼死的。"
苏彦胸口发闷。他虽与周延儒政见不合，但从未想过逼人至死。更令他不安的是，这背后似乎有只无形的手，在激化新旧党争......
书房里，苏彦翻出周延儒的履历仔细研究。这位老臣虽与杨家有关联，但素来爱惜羽毛，怎会因一次廷议失利就自尽？
"老爷，沈大人到。"赵平安通报。
沈括带来更惊人的消息："周延儒死前见过一个神秘人。据周府小厮描述，很像内药房总管太监孙德安。"
"孙德安？"苏彦想起青囊的话，"他不是掌管阿芙蓉分配吗？"
"不止如此。"沈括凑近，"我查到孙德安与己故杨侍郎是结拜兄弟，而且......"他声音更低了，"太子乳母的侄子，正在孙德安手下当差。"
一条可怕的线索浮出水面：若太子身边人被控制，皇帝又被药物所害，那么大景朝的权力将落入谁手？
"备轿，我要连夜见杜大人。"
月黑风高，杜府后门。杜璟听完苏彦的分析，脸色阴晴不定："你的意思是，有人想通过控制圣躬和太子，来阻挠改革？"
"不止阻挠改革，更可能......"苏彦做了个"取而代之"的手势。
"慎言！"杜璟厉声喝止，随即又叹口气，"不过你所虑不无道理。莜茏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但孙德安侍奉三朝，根深蒂固，没有铁证难动分毫。"
"那就找铁证。"苏彦目光坚定，"请大人安排我明日面圣，我自有计较。"
第二天的朝会上，苏彦主动请缨巡视江南水利。这一反常举动让众臣摸不着头脑——谁不知道新婚后本该沐休半月？
"苏爱卿新婚燕尔，何必急着离京？"太子好奇地问。
"回殿下，汛期将至，臣忧心河防。"苏彦话锋一转，"不过离京前，臣想请旨彻查一桩旧案——去年江南乡试舞弊案。"
朝堂瞬间哗然。周延儒尸骨未寒，苏彦就要翻旧账，未免太不近人情。
"这......"太子迟疑地看向身旁的孙德安。老太监微微摇头。
"臣有确凿证据。"苏彦呈上沈括收集的试卷比对，"请殿下过目。"
太子草草翻看，面露难色："此事涉及周卿，人死为大，不如......"
"殿下明鉴。"苏彦突然提高声调，"正因周大人己故，更需查清真相，以安士林之心。何况......"他意味深长地看了眼孙德安，"此案或许另有主谋。"
退朝后，孙德安果然悄悄跟了上来："苏大人留步。老奴有要事相商。"
在僻静的廊庑下，老太监一改往日倨傲，低声下气地说："周大人己去，何必再追查旧案？若大人肯高抬贵手，老奴必有所报。"
"哦？"苏彦故作好奇，"孙公公能给我什么？"
"听闻大人推行算学科举受阻？老奴可说服太子全力支持。"孙德安眯起眼，"另外，皇上近来龙体欠安，太医院有些好药......"
"什么好药？"苏彦紧追不舍。
"比如......阿芙蓉。"孙德安压低声音，"适量使用，可让人言听计从。"
鱼儿上钩了！苏彦强忍怒意："孙公公好大的胆子，竟敢谋害圣躬！"
"大人言重了。"孙德安不慌不忙，"老奴一片忠心，不过是想帮皇上减轻病痛。倒是大人您——"他话锋一转，"六元及第的风光能持续多久？没有靠山，终究是昙花一现。"
苏彦假装犹豫："此事需从长计议......"
"三日后，老奴在御药房等大人答复。"孙德安躬身退下，眼中闪过一丝得意。
当夜，杜侍郎秘密入宫，将苏彦与孙德安的对话原原本本奏报给了景丰帝。皇帝虽被药物所困，但神智尚清，闻言勃然大怒，当即下密旨令锦衣卫彻查。
三日后的御药房里，孙德安等来的不是苏彦的答复，而是锦衣卫的镣铐。在他房中搜出了大量未登记的阿芙蓉，以及与太子乳母的密信。
"好一出引蛇出洞！"杜璟在诏狱外拍着苏彦的肩膀，"不过你这次可是把太子得罪狠了。"
苏彦望向东宫方向，轻声道："为了新政，顾不得许多了。"
一个月后，景丰帝病愈临朝，连发数道圣旨：废除太子乳母家族爵位，整顿内药房，全面推行算学科举试点。而苏彦，则加封太子少保衔，奉命教导太子"经世实学"。
新婚府邸的后花园，苏彦和青囊并肩赏梅。经历了这场风波，两人都消瘦了些，但眼神更加坚定。
"接下来去哪？"青囊问，"江南水利？"
"不，先去一个更重要的地方。"苏彦握住她的手，"岳父大人的医谷。皇上准我三个月假期，我想好好研习医术。"
"怎么突然对医术感兴趣了？"
"经此一事，我明白了。"苏彦轻抚她指间的银针茧，"在这朝堂上，救人即是救己，医国何尝不是医心？"
春风拂过，梅花如雪纷飞。改革的路还长，但至少此刻，他们可以暂时放下重担，享受这难得的宁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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