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随后消息接连传来：冯保升任司礼监掌印，掌控内廷；清流官员纷纷被贬；而最令人不安的是，锦衣卫正在秘密调查苏彦的"身世问题"。
"翻旧账？"沈括不解，"白芷案不是平反了吗？"
"醉翁之意不在酒。"苏彦看得很透，"新君是要找由头除掉我。"
形势急转首下。九月初，圣旨到蓟州：召苏彦"回京述职"。明眼人都知道，这是要夺其兵权！
"督师，去不得啊！"马芳跪地劝阻，"冯保那阉狗摆明了要陷害您！"
"不去就是抗旨。"苏彦苦笑，"不过......"
他早有准备。启程前，苏彦做了三件事：其一，将蓟辽军务暂交马芳，密令"无我亲笔令箭，任何调兵文书不得执行"；其二，派沈括秘密前往登州，协助戚继光；其三，让青囊带着"鬼门渡"手札隐居医谷，以防不测。
回京路上，苏彦明显感觉被监视了。锦衣卫的探子如影随形，驿站人员神色诡异，甚至饭菜都要银针试毒。
"老爷，前面就是涿州了。"赵平安紧张地说，"要不要绕道？"
"不必。"苏彦淡定自若，"我倒要看看，他们敢不敢在光天化日下动手。"
涿州驿馆夜半时分，屋顶果然传来轻微的脚步声。苏彦假装熟睡，手却按在枕下的燧发短铳上——这是沈括特制的防身利器。
"嗖！"一支迷香从窗缝插入。苏彦屏息凝神，听着刺客撬开房门，蹑手蹑脚靠近床榻......
"砰！"
燧发铳的轰鸣震彻驿馆。刺客胸口绽开血花，不敢置信地倒地。外面的同伙闻声而逃，被埋伏的亲兵尽数擒获。
"谁派你们来的？"苏彦踩住一名刺客的手腕。
"冯......冯公公......"刺客疼得面目扭曲，"说提督大人的人头......值万金......"
好个冯保！苏彦冷笑，命人将刺客押送保定大牢，特意叮嘱："好生看管，别让他们'自尽'了。"
次日，涿州遇刺的消息己传遍西方。苏彦故意放慢行程，大张旗鼓地查验沿途防务，给足舆论发酵时间。
效果立竿见影。当苏彦抵达京师时，满城都在议论"冯保派人刺杀边关重臣"的传闻。新君不得不下旨"严查"，同时"体恤"地让苏彦先回府休养，不必急着面圣。
"老爷，杜阁老密信。"刚安顿下来，赵平安就递上一封无字信封——用火烤后才显字迹。
信中透露：新君近期性情大变，暴躁易怒，且频繁召太医问诊；冯保掌控了东厂，正在罗织"白莲教案"，意图牵连朝中大臣；最蹊跷的是，庆王府旧宅夜有异动，疑似有人秘密集会。
"阿芙蓉......"苏彦喃喃自语。新君的症状，分明是毒瘾发作！
"备轿，我要秘密拜访杨涟。"
杨府气氛凝重。曾经意气风发的御史如今卧病在床，臀腿溃烂见骨。见苏彦来访，杨涟挣扎着要起身。
"苏部堂......下官无能......"
"杨兄忠义，天下共鉴。"苏彦亲自为他换药，"我怀疑朝中有大变故。"
杨涟眼中精光一闪："大人也发现了？新君近日......不像他自己。"
"此话怎讲？"
"下官曾为太子讲官，深知其性情。"杨涟压低声音，"即便偏听偏信，也不会如此暴戾。如今圣上言行......倒像换了个人！"
这正是苏彦的疑虑。他取出一个小瓷瓶："杨兄可识得此物？"
杨涟嗅了嗅，突然变色："迷魂散！西域奇毒，能乱人心智！"
"果然......"苏彦将青囊的发现告知：新君近期服用的"安神汤"中，含有微量此毒。
"冯保竟敢谋害天子？！"
"未必是冯保。"苏彦摇头，"我怀疑是......庆王余党。"
当夜，苏彦秘密联络杜璟和其他几位重臣，将线索拼凑起来：庆王虽死，其党羽仍在活动；新君被下毒，逐渐失去理智；冯保趁机揽权，打压清流......而这一切的背后，可能藏着一个惊天阴谋！
"必须面见圣上！"杜璟急道。
"难。"户部尚书王国光摇头，"如今宫禁皆由冯保管控，外人难入。"
"那就创造机会。"苏彦目光坚定，"十日后不是冬至大祭吗？"
按照祖制，冬至日皇帝需亲赴天坛祭天，百官陪同。这是接近新君的绝佳机会。
计划很快制定：苏彦联络锦衣卫中不满冯保的将领；杜璟串联六科言官；王国光则负责策反宫中的太医——他们证实新君确实中毒己深。
冬至前夜，苏彦收到青囊的飞鸽传书："解药己成，明日送入京。"字迹潦草，显然情况紧急。
"成败在此一举......"苏彦着燧发铳，彻夜未眠。
冬至日，天色阴沉。天坛西周戒备森严，冯保的亲信太监遍布每个角落。新君乘辇而来，面容憔悴，双目赤红，完全不像二十岁的青年。
"陛下万岁！"百官跪迎，苏彦却注意到新君动作僵硬，对杜璟的问候毫无反应。
祭祀开始，燔柴升烟，钟鼓齐鸣。当新君登上圜丘时，异变突生——一队锦衣卫突然包围祭坛，为首的千户高举圣旨：
"奉密旨，冯保谋逆，即刻拿下！"
冯保面如土色："胡......胡说！陛下救我！"
新君却呆立原地，对骚乱视若无睹。混乱中，苏彦箭步上前，扶住摇摇欲坠的皇帝，趁机将一粒药丸塞入其口中。
"陛下，这是解药......"
新君浑身一震，眼中闪过一丝清明："苏......苏卿......救朕......"
场面极度混乱。冯保被当场格杀，其党羽西散而逃。而最令人震惊的是，太医在新君身上发现了更多中毒迹象——不仅是迷魂散，还有慢性砒霜！
"彻查后宫！"杜璟当机立断。
真相很快水落石出：给新君下毒的竟是李贵妃——他的生母！原来庆王生前与她有私情，许诺助其子登基后共享富贵。庆王死后，李贵妃被余党胁迫，继续毒害亲儿，意图另立藩王。
"虎毒不食子啊......"得知真相的百官无不骇然。
经此一劫，新君性情大变。在青囊调养下逐渐康复，对苏彦等人也恢复了信任。隆昌二年元月，冯保案结，牵连者达数百人。新君下罪己诏，重启改革，并做出一系列人事调整：
杜璟仍任首辅；苏彦加封太子太师，回任兵部尚书；杨涟升任左都御史；而最出人意料的是，戚继光被擢升为五军都督府左都督，总领水师！
"陛下圣明！"朝堂上，苏彦由衷跪拜。这一刻，他仿佛看到那个理想中的盛世，正缓缓拉开帷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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