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我还是输了。
我瘫坐在地上，胸口剧烈起伏，汗水顺着下巴滴落在地胶上，晕开一片深色的痕迹。顾星海走过来，朝我伸出手。他的掌心有常年握拍留下的茧子，指节修长，骨节分明。
我抬头看他，他的眼睛弯成月牙，嘴角带着笑意。
"你的反应力真厉害。"他的声音很轻，像是怕惊扰了什么，"如果不是我比你多经历几次比赛，我可能也赢不了你。"
我握住他的手，借力站起来。他的手比我想象中要细，却很有力。
"而且我们是九局六胜制，如果是常规比赛，我估计就悬了。"他歪了歪头，像是在思考，"有些高手训练一辈子，也不可能有你这样的反应力。"
我的心脏突然砰砰跳起来，脸颊发烫。
"我突然有点期待你和金善喜对上了，"他笑着说，"她的反应力可是超快的。"
我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他的眼睛很亮，像是藏着一颗星星。
"第二局，奚望VS章俊林！"
宁教练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
"林子，你可要加油啊！！"刘青云在后面起哄，拍了拍章俊林的肩膀。
章俊林推了推眼镜，镜片下的目光冷静而锐利。他走上球台，轻轻拍了拍球拍，像是在测试手感。
比赛开始。
章俊林的球风稳健得可怕，每个回球都精确到毫米，像是被计算机计算过一样。1:2落后时，我的小腿开始抽筋，肌肉绷紧得像拉满的弓弦，疼痛让我差点跪倒在地。
"闺女，加油！"老周在场边喊道，声音里带着焦急。
我咬紧牙关，用力揉捏着小腿，强迫自己站起来。
不行，我不能输，不能在这里倒下！我还要继续！
我深吸一口气，调整呼吸，重新握紧球拍。
我的速度开始加快，脚步变得更加灵活。章俊林显然没想到我还能提速，他的回球开始出现偏差。我们进入相持阶段，我将章俊林逼到台后，突然放了一个短球。
他扑救不及，球擦着网边落下。
"2:1！奚望胜！"
场边爆发出一阵欢呼。老周越过围栏，拧开功能饮料递给我。我大口灌下，冰凉的水滑过喉咙，缓解了灼烧般的干渴。
章俊林站在球台另一端，镜片下的眼睛审视着我。刘青云搂住他的肩膀，笑嘻嘻地问："怎么样？这女生厉害吧？她再拿下两分，可就是我们的学妹了。"
章俊林挣脱他的手臂，淡淡地说："我劝你，最好别放水。"
刘青云挑眉："哦？"
"她很厉害。"章俊林说。
刘青云的眼睛亮了起来。
"第三局，奚望VS刘青云！"
刘青云走上球台，活动着手腕，嘴角挂着自信的笑。
比赛开始。
"砰！"
场馆里炸开一声爆响，那颗白色小球化作模糊的残影，裹挟着凌厉的破空声呼啸而来。球体在高速旋转中与空气摩擦，竟在飞行轨迹上拖出一道肉眼可见的气浪。
我下意识后撤半步，乒乓球在台面炸开的刹那，橡胶与木板碰撞发出的不是常见的"啪"，而是沉重的"砰"！
接球的瞬间，我虎口一麻，仿佛徒手接住了投手全力掷来的棒球。冲击力顺着球拍传导至小臂，震得尺骨隐隐作痛。拍面胶皮与球体剧烈摩擦，发出令人牙酸的"吱扭"声，像是粉笔划拉黑板的声音。
"0:1！"
刘青云咧嘴一笑，露出虎牙。
第二球，乒乓球化作一道白光袭来，在台面反弹后首奔我的胸口。我本能侧身闪避。
"0:2！"
场边一片哗然。
"闺女，她只是力气大而己，不要怕。"老周的声音传来。
我深吸一口气，看向球桌对面的刘青云。他露出凶光，像只觅食的黑熊。
"砰！"
又是一记暴扣，球像子弹般砸在我这边的台角。我下意识伸拍去挡，球拍却被震得脱手，小臂肌肉一阵抽搐。
场边传来几声倒抽冷气的声音。我抬头看了眼老周，他正用食指轻轻点着自己的太阳穴，那是我们之间的暗号——保持冷静。
我弯腰捡起滚到场边的白球。白色球体上还留着刚才撞击的痕迹，摸上去微微发烫。我用袖口擦了擦球，布料摩擦发出细碎的沙沙声。
"他的力气很大，可他只是力气大而己。"
我抬头看向声音来处，是场边围观的队员。
我回头看向刘青云，对啊，他只是力气大而己。
接下来的比赛，我用旋转多变的发球调动着刘青云庞大的身躯，看着他像头被戏弄的公牛般在球台两端来回奔跑。他的呼吸越来越重，运动服后背洇出一大片深色汗渍。
你很依赖你的力量，那我让你累得用不上力气。
回击的力度越来越轻，角度越来越刁钻。
刘青云抹了把脸上的汗，眼神变得凶狠。他发球时故意将球拍在台面上重重一磕，发出挑衅的声响。我盯着他发红的指关节，突然想起父亲在工地上被钢筋磨破的手。
球来了。
这一球带着雷霆万钧之势，我几乎能看见空气被撕裂的轨迹。但奇怪的是，此刻的我却异常平静。时间仿佛慢了下来，我能清晰地看见乒乓球旋转时带起的气流。
"啪！"
我的回球像一片羽毛，轻轻擦过球网，落在对方台面后诡异地往回转。刘青云扑救不及，整个人重重摔在地胶上。
"0:3！奚望获胜！"
场边瞬间安静了一秒，随即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
"啊～真丢人，居然被剃平头了！"刘青云坐在地上，突然撒起娇来，像个委屈的大狗熊。
我愣在原地，有点震惊。
场外队员吹起口哨："刘青云你真废，居然被女生零封！"
"哈哈哈！"
笑声回荡在场馆里。
宁教练走过来，责备地看了刘青云一眼："这就是你不用脑子打球的原因！"
刘青云嘿嘿一笑，突然像只卷毛小狗，挠了挠头。
宁教练转向我，目光深邃："知道我为什么选他们三个吗？"他递来运动饮料，"顾星海擅长变化，章俊林精于计算，刘青云力量无敌。"
瓶身凝结的水珠滴在我手背上，凉得像泪。
"而你，"他顿了顿，嘴角微微上扬，"今天打败了所有类型的选手。"
我看着他，心脏砰砰首跳。
"恭喜你，你被录取了。"
场外响起所有队员——不，现在是队友的欢呼声。
我坐在场边的椅子上，还在愣愣地发呆。老周和宁教练在一旁聊天，脸上带着欣慰的笑容。
"喂。"一罐冰镇可乐突然出现在我怀里。
我抬头，是顾星海。
易拉罐上的水珠滚落在掌心，凉丝丝的。
"下周开始，"他笑着说，"我们就是队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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