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10：00，训练馆的灯光惨白地亮着，林指导的哨声刺破凝滞的空气。队员们拖着疲惫的身躯围坐成一圈，汗水混合着未干的泪痕在脸上结出盐霜。
林指导的视线像探照灯扫过每个人的脸，"第一进程单人赛，结束了。"他顿了顿，声音突然沉下去，"女队，全军覆没。"
这句话像钝刀割肉般在会议室里缓缓划开。王瑶珠的背脊突然僵首，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在苍白的皮肤上留下月牙形的红痕。
"也许，"林指导的目光在王瑶珠身上停留片刻，"我太看重某些人了。"
我看见王瑶珠的肩膀细微地颤抖起来，像风中即将折断的芦苇。女队员们把头埋得更低了，空气里飘浮着不安的颗粒。
"男队好歹保住了一个金牌名额。"林指导转向苏赫野时，语气明显松动，"赫野，两连冠，不容易。"
苏赫野交叠的双臂肌肉绷紧，喉结滚动着咽下一声冷哼。他不屑地转头。当视线掠过坐在角落的奚望时，凌厉的眉眼突然柔和下来，又别过脸去。仿佛怕他的脸色吓到奚望
"男团和混双，"林指导敲了敲战术板，"必须全力以赴。瑶珠，你要是状态不好..."他的目光突然刺向我，"奚望可以顶上。"
会议室骤然响起倒抽冷气的声音。王瑶珠猛地抬头，瞳孔剧烈收缩，仿佛被人当胸捅了一刀。
"我经验不足..."我的声音卡在喉间，像被什么无形之物扼住。
"P卡选手也是国家队员！"林指导的笑声像碎玻璃渣簌簌落下，"还是说，你想永远当个备胎？"
王瑶珠的嘴唇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我望着她血色尽失的脸，一字一顿道："队内赛我从未赢过队长。按规则，非重大伤病不该启用P卡。"
苏赫野突然转头，灼热的目光如有实质般烙在我侧脸。
"好，很好，非常好。"林指导的每个字都像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冰碴，嘴角扭曲成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弧度，"倒显得我这个教练在强人所难了。"他猛地将战术板砸向桌面。
"女团..."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突然变得嘶哑，"我己经不指望奇迹。"手指无意识地着战术板上深深的裂痕，"但前三——"突然抬高的声调让几个队员浑身一颤，"就是拼到最后一滴血，也得给我保住！"
他的视线如淬毒的箭矢般扫过每个人的脸："谁要是敢在这个时候..."尾音在空旷的训练馆里不断折射，像一把缓缓出鞘的唐刀，寒光闪烁地悬在每个人的脖颈之上。
角落里，王瑶珠的指甲在掌心掐出了血，那滴殷红正悄无声息地渗进运动服中。
苏赫野的目光如影随形地烙在我背上，那灼热的温度几乎要穿透运动服。会议室的玻璃门在我身后关闭时，他的声音突然从黑暗中刺来：
"你不该拒绝林指导。"低沉的声线里裹挟着砂砾般的质感。
我转身，猝不及防撞进他深不见底的眼眸。走廊顶灯在他眉骨投下锋利的阴影，将那双眼睛淬炼成两潭危险的幽泉。
"我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我冷静地回答。
他向前逼近一步，身上残留的松木香混着汗水的咸涩扑面而来。"有些机会，"喉结滚动的声音在寂静中格外清晰，"错过就是一辈子。"
我下意识抿紧的嘴唇。走廊尽头的安全出口指示灯将他的轮廓染成暗红。
“我不后悔…”
——
不知不觉间，我的脚步己经将我带到了的顶楼。夜风裹挟着初秋的凉意，轻轻掀起我的衣角。
在昏暗的月光下，我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顾星海独自坐在天台边缘，修长的双腿悬在夜色中，背影像是要融进这片黑暗里。
"星海哥？"
他的肩膀明显颤动了一下，转过头时，脸上己经挂起那抹标志性的温柔笑容。但月光下，我分明看见他眼角还残留着未干的湿意。
"奚望？怎么上来了？"声音像被夜风揉碎了一般轻柔。
我默默坐到他身旁，双腿悬空晃荡着。"心里...有点难受。"夜风把我的声音吹得七零八落。
顾星海侧过头，月光在眼睛上投下细碎的光斑。"怎么了？"
"我是不是...做错了？"手指无意识地绞紧衣角，"拒绝那个机会..."
他沉默了片刻，夜风穿过我们之间的空隙。"当时，你是怎么想的？"
"我..."眼前浮现王瑶珠苍白的脸，"我只是不想看见她那么难过。"
顾星海突然轻笑出声，那笑声里带着几分释然。"奚望啊..."
他仰头望向星空，"你知道吗？在这个胜负至上的世界里，你的这份心意...比金牌更珍贵。"
他的瞳孔反射着星光，我看不清他的眼神，但能感觉到他声音里的温度："如果这是你遵从本心做出的选择，就不要后悔。有些东西...比胜负更重要。"
我凝视着他的侧脸："星海哥，那你为什么来这里？"
他的表情突然凝固，像是被月光施了定身咒。过了许久，才听见他轻声道："只是觉得...那个人变得更可怕了。"
夜风卷着他的叹息飘散。我安静地等待。
"就在他赢下最后一球的时候..."顾星海的声音开始颤抖，"我突然意识到，自己可能永远都跨不过这座高山了。"
他苦笑着，月光下我看见他泛红的眼角，"最可笑的是，当他赢下的那一刻，我竟然...想要臣服。"
"不是的！"我急切地抓住他的手腕，感受到他脉搏的跳动，"星海哥你也很厉害，你也会创造属于自己的时代。终有一天——"
他轻轻按住我的手，摇了摇头："奚望，竞技场的残酷就在于..."
他的目光投向远处闪烁的霓虹，"不是所有努力都能换来胜利。但，"他突然转头对我笑了笑，那笑容里带着释然，"这并不代表我们就要停止奔跑。"
夜风掀起他的衣角，我看见他眼底重新燃起的星火——那是一个战士即使知道会输，也依然选择亮剑的勇气。
我愣愣地看着他，心中仿佛有什么东西在燃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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