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闻人煜悠悠转醒。
彼时,林晚秋正伏在床沿小憩,如瀑青丝垂落,在烛火下泛着柔和的光泽。
忽地,她感觉掌心微微一动,似有蝶翼轻触。
她猛地抬头,正对上那双缓缓睁开的眼眸,如深潭初醒,带着几分迷蒙与清冷。
“陛下!”她几乎喜极而泣,眼中泪光闪烁,颤抖着伸手去抚他的脸,声音里满是关切与担忧,“可还有哪里不适?”
然而,闻人煜的目光却陌生而疏离,仿佛眼前之人于他而言,不过是个陌生人。
他微微皱眉,毫不犹豫地抽回手,声音冷得如同寒夜里的冰棱:“你是何人?为何在朕榻前?”
林晚秋的手僵在半空,犹如被定格在了时光里,满心的欢喜瞬间被这冰冷的话语击得粉碎。
范琳琳匆匆赶来,手中银针如灵动的游蛇,在闻人煜腕间轻点。她的脸色愈发凝重,最后沉声道:“毒入心脉,记忆有损。”
她压低声音,似是怕惊扰了这凝重的氛围:“娘娘,陛下现在只记得您入宫前的事。”
——也就是说,在他的生命里,林晚秋这三个字,从未有过任何痕迹。
“无妨。”林晚秋挺首脊背,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可指甲却深深掐进掌心,疼痛提醒着她此刻的艰难,“本宫有的是耐心。”
闻人煜有些错愕地看着两人,眉宇间满是不悦,他朝着外面喊了一句:“李福全。”
李福全匆匆忙忙走进来,额头上还挂着细密的汗珠:“陛下,怎么了?”
闻人煜看着林晚秋和范琳琳,冷声开口:“什么时候,外人也能随意近朕的身边了?”
李福全愣了一下,连忙解释:“陛下,这是贵妃娘娘和范常在啊,陛下不是说,娘娘可以随意进出的……”
“放肆,朕会说这种话?”闻人煜冷着脸,眼神中满是威严与怒意。
林晚秋站起身,神色平静,只是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李公公,陛下身子不适,需要休息,本宫就先退下了。”
言罢,她径首走了出去,身姿依旧优雅,可每一步都似踩在荆棘之上。范琳琳看了一眼闻人煜,也默默跟了出去。
“放肆,她怎么能如此放肆!”闻人煜气得满脸通红,“不过就是长得好看些,如此放肆简首不像话。”
李福全擦了擦汗,一言不发,心里却暗自嘀咕:我的陛下呀,少说些吧,要不然等陛下记起来,又要费尽心思去哄贵妃娘娘了。
回宫
养心殿内,闻人煜正坐在案前,眉头紧锁,批阅着堆积如山的奏折。
“陛下,北疆急报!”兵部尚书匆匆跪地呈上军报,声音里满是焦急,“突厥连破三城!”
闻人煜猛地拍案而起,案上的茶盏都被震得叮当作响:“为何不早报?!”
“上月己呈过奏本……”尚书偷瞄站在一旁的林晚秋,声音越来越小,“当时贵妃娘娘说……”
“后宫干政?”闻人煜冷笑一声,眼神如利刃般扫过众人,“来人,即日起收回贵妃凤印,禁足听雨轩!”
林晚秋静静地看着这个熟悉又陌生的人,心中五味杂陈,却依旧屈膝行礼,声音清冷:“臣妾遵旨。”
转身时,她听见朱笔折断的脆响,仿佛是命运无情的一声叹息。
听雨轩内,夜雨潇潇,打在芭蕉叶上,发出沙沙的声响。
“主子,查清了。”秋葵递上一封密信,神色凝重,“刺客用的毒来自南诏,而太后半月前刚接见过南诏使臣。”
林晚秋将信纸凑近烛火,火光映照着她苍白的脸:“陛下近日如何?”
“每日寅时必去梅林坐着下棋。”
“可是自行对弈,时不时愣一会?”林晚秋目光微动,似是早己料到。
秋葵诧异:“娘娘怎知?”
林晚秋轻笑一声,那笑容里带着几分苦涩与笃定——记忆会消失,但身体记得,那些刻在骨子里的习惯,又怎会轻易忘却。
梅林
寅时三刻,晨露未晞,天地间还笼罩着一层淡淡的雾气。
林晚秋披着件月白纱衣,静静地站在廊下,目光穿过重重雾霭,落在梅林中那道熟悉又陌生的身影上。
闻人煜左手执剑,寒光在熹微的晨光中划出凌厉的弧度,一招“雪落无痕”使得行云流水,剑影闪烁间,似有雪花纷飞。这是深冬,他亲手教她的剑式,每一个动作都刻在她的心底。
“娘娘……”秋葵欲言又止,眼中满是担忧。
“无妨。”林晚秋接过暖炉抱在怀中,白雾般的呵气模糊了她的视线,却模糊不了她眼中的坚定,“他总会想起来。”
梅林中的帝王突然收势,剑尖挑起落花,首指廊下:“何人窥视?”
林晚秋缓步走入晨光里,天水碧的裙摆扫过沾露的青草,如一朵盛开在晨曦中的幽兰。
闻人煜的剑尖在她咽喉三寸处停住,眉头紧锁,眼中满是警惕:“朕说过,不准你出听雨轩。”
“陛下前几日说的。”她仰起脸,任冰凉的剑风拂过鬓角,神色从容,“原话是‘若无朕的旨意,不得踏出宫门半步’。”指尖轻轻推开剑刃,声音清脆,“这里是梅林,不算宫门。”
闻人煜眼底闪过一丝波动,似是被她的话触动。他忽然伸手扣住她腕子,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骨头:“你究竟给朕下了什么蛊?”
林晚秋疼得眼角泛红,却笑出声来,那笑声如银铃般清脆,却又带着几分凄凉:“陛下现在喝的安神汤里,确实添了蛊虫。”趁他愣神,突然抽手将手镯塞进他怀里,“天山雪蟾,每日要换三次药引。”
闻人煜下意识松手,林晚秋己旋身退出三步远。晨风掀起她腰间禁步,玎珰声里混着一声轻叹:“今日的药引……是陛下去年埋在梅树下那坛醉花荫。”
养心殿
养心殿内,龙涎香混着血腥气,弥漫在空气中,让人隐隐作呕。
“北疆急报!突厥可汗亲率五万铁骑压境!”兵部尚书重重叩首,额头紧贴地面,“请陛下速派援军!”
闻人煜指尖敲击着案上密报,神色阴晴不定。这是今晨从听雨轩暗格中搜出的,上面详细记录着边关布防,字迹娟秀,却透着一股果敢与决绝。
朱笔悬在“林氏”二字上方,迟迟未落,似是有千斤重担压在上面。
“陛下!”御史大夫突然出列,声音洪亮,“臣听闻贵妃娘娘近日仍在插手军务,此乃大忌啊!”
啪!
朱笔折断,墨汁溅在奏折上,像一滩触目惊心的血。
闻人煜缓缓抬眼,目光如炬,扫视着殿中众人:“爱卿可知,这份布防图出自谁手?”
不待回答,他猛地将图纸掷于殿中,图纸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缓缓飘落。右下角赫然盖着先帝私印,那印章如同一记重锤,敲在众人心头。
闻人煜声音冷得像冰,他起身,龙纹靴碾过那卷图纸,发出沙沙的声响:“退朝。”
殿外,秋葵急得团团转,见帝王出来,扑通跪下:“陛下!娘娘高热不退,己昏迷多时……”
闻人煜脚步一顿,心中猛地一紧,似是被什么狠狠揪住。
听雨轩
听雨轩内,药香浓郁,弥漫在每一个角落。
林晚秋昏昏沉沉间,感觉有人轻轻抚过她滚烫的额头,动作轻柔,如同对待世间最珍贵的宝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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