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无疑是向天下宣告，乌拉那拉·宜修，不配为后，甚至不配享有较高的身后名位。
旨意传出，六宫默然。
下葬那日，仪式简单得近乎潦草。一口薄棺，寥寥几个负责丧仪的内监，悄无声息地从皇宫偏门抬出，送往妃陵。
没有浩大的仪仗，没有嫔妃的送行，更没有帝王的哀思。
乌拉那拉·宜修就这样结束了她的一生，沉寂地淹没在皇陵的一隅，与那些她生前或许都未曾正眼瞧过的妃嫔们长眠一处。
而养心殿内，皇帝依旧对着纯元的画像，仿佛殿外发生的一切，都与他再无干系。
甄嬛端着一盏温热的银耳莲子羹，轻步走入养心殿。殿内光线有些昏暗，弥漫着一股压抑的气息。
她一眼便看见皇帝独自站在御案前，手中并未拿着奏折，而是怔怔地望着一幅悬挂起来的女子画像。
他的背影透着一种难以言说的孤寂与哀伤，嘴里喃喃低语，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但甄嬛还是敏锐地捕捉到了那两个字——
“菀菀……”
甄嬛的心微微一动，知道此刻不宜打扰，便静静地侍立在一旁，垂眸敛目，连呼吸都放轻了几分。
她的目光原本规规矩矩地落在自己的鞋尖上，但终究是按捺不住那份对能让帝王如此魂牵梦萦的女子究竟是何模样的好奇，趁着皇帝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她飞快地、小心翼翼地抬眸，朝着那幅画像瞥了一眼。
就是这一眼，让甄嬛如遭雷击，浑身血液仿佛在瞬间凝固！
那画上的女子，眉如远山，目似秋水，气质清丽绝伦，宛如九天仙女，确实是她从未见过的绝世姿容。
然而……然而那张脸，那眉宇间的神韵，那脸颊的弧度……竟然……竟然与自己有着五分相似！
尤其是那双眼睛，虽然画中人的眼神更加温婉柔和，不似她如今这般沉静冷冽，但那基本的轮廓、那眼波流转的感觉，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菀菀……”皇上那饱含深情的低语再次萦绕耳边。
“莞莞”？是了，皇上有时情动，也会这般唤她“莞莞”！难道……
一个冰冷而残酷的猜测，如同毒蛇般骤然窜入甄嬛的脑海，让她瞬间手脚冰凉，连指尖都忍不住微微颤抖起来。
难道皇上昔日对她那般宠爱，破例赐她“莞”字为封号，时常亲昵地唤她“莞莞”……
这一切的殊宠，并非因为她甄嬛本人，而是因为她……长得像这位早己仙逝的纯元皇后？！
她只是一个替身？！
这个认知带来的冲击，远比任何宫廷阴谋更让她感到刺骨的寒意和羞辱！
她所有的少女情怀，曾经以为的两情缱绻，那些耳鬓厮磨的温存时刻，难道都只是镜花水月，是借着另一个女人的光？
她猛地低下头，死死咬住下唇，才没有失态。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疼得她几乎无法呼吸。
这些日子她因扳倒皇后、大仇得报而生出的那些快意，此刻己荡然无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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