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五章 金错刀
汴州渡口，残月悬空。
被打落的金错刀插入河上冰面，映出十九被黑带蒙上的双眼。金错刀劲力破冰，细小的裂痕从刀尖生长蔓延，直到整块河冰陡然裂开。
“咕隆”一声，金错刀没入水下。
“是你。”
朱子业压抑着怒火开口，紧紧盯着十九的脸。
上回，便是这人发疯将薛小娘子拽入冰冻的伊河，任他沿河一路寻找，都不见踪迹。今日薛小娘子再次出现，他心中欢喜，没想到被薛小娘子雇佣的江湖骗子也跟了过来。
“你来干什么？”朱子业脸色发冷，侧身迈上一步，身后的金错刀蓄势待发。
“干什么？”十九姿态高傲地仰起脸，那双被蒙住的双眼，便似有了目光般对准朱子业：“有人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光天化日之下强抢民女，老子看不过眼，特来为民除害。”
这话简直刺耳异常，教朱子业的脸瞬间黑了个透。墨微辰轻轻扯了扯十九衣角，低声提醒：“十九，现下是夜晚了。”
十九嘴角一抽，朱子业开口反击：“某竟不知瞎子也长眼了。十九，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余地，你的买卖，某替薛小娘子接了，你的酬金，某双倍交付！你走吧，现在离去，某饶你一命。”
十九侧了侧头，痞气流露，另一只匕首从袖中滑落：“有没有，不是你说了算。”
他毫不退让，朱子业大恼。背后机簧弹响起来，已是严重警告：“十九，你是铁了心要妨碍某？”
十九轻笑，干脆地以行动回敬。
小船一沉，十九已跃上渡口，薛家长拳裹挟着匕首递出，刺向朱子业！
“雕虫小技！”
朱子业单膝触地，金错刀激射而出！尖锐的环啸声扰人心神，正是一招凌厉的“峰燧传讯”！
十九听风辨位，知道不好，立即改攻为守。他急急收回匕首护住要害，却抵不住金错刀迅猛，刀背威力十足地击打在匕首上，生生将十九击退五步，一脚踩空，差点跌在船上。
“还道你有长进。”朱子业轻巧追上，横刀出鞘，逼近十九。
两人在小船上过起招来。墨微辰面前，朱子业保持着风度，有意打服十九，收了金错刀与他近身相搏；十九虽盲，胜在年轻敏捷，薛家长拳虽然打得左支右绌，暂且也没吃大亏。
墨微辰在一旁看得心焦。
她记得清楚，十九曾亲口承认朱子业是当世高手，上次在帐篷中，便被朱子业金错刀三击打得半天动弹不得。
也不知他突然逞能什么，怎地跑出来与朱子业正面对敌？
“到此为止！”
周围渐渐有了围观者，朱子业瞥了眼跌在甲板上的墨微辰，心道不能再拖。这里毕竟是淮西军的地界，闹将起来，对他们谁都不好。
他将横刀一收，金错刀“孤城落日”迅猛出手，带着来自沙场的煞气，旋转着封堵十九的身位，无论他向左还是向右，都不能躲开！
“小心！”墨微辰大声提示，却已来不及！
凌厉劲风扑面而来！
十九提气下堕，薛家长拳“归仓纳穗”全力使出，船头猛然压入冰河，几乎将船尾翘离水面！
他身子随船头下沉，勉强避开，两枚金错刀在空中铮然相击——
可朱子业这招乃三刀齐发！
第三枚扫他下盘的金错刀，瞬间成了正中额心的杀招！
“断！”万分凶险之时，十九匕首挥出，紧栓着小船的缆绳应声而崩，失去束缚的小船，立即被推出三尺远！
死亡与十九擦肩而过，墨微辰呼了口气，连声喊停。
“薛小娘子勿要心软！今日某便要给他些教训！”
朱子业口中说话，手上攻势更猛，金错刀连连出手，打得十九应接不暇，在船与船之间狼狈打滚。
“咔嚓！咔嚓！”
断裂声接连响起，原是十九一一斩断缆绳。失去了束缚的小船立刻被水流推动，一艘接一艘地漂离渡口。
十九足尖一点，已如一片落叶般飘向最近的一艘空船。朱子业岂容他走脱？金错刀紧追而上，打得十九从半空跌落下来。
“还不束手就擒？”
朱子业冷哼一声，身形如大鹏展翅，紧随其后落在被十九摔穿的船篷上。
小船顺流而下，晃碎了河中月影，若不是船上对峙剑拔弩张，倒是个对酒当歌的好景致。
十九按着心口，从船篷之中喘息着爬出，蒙眼的长带也松垮下来，却还是又一次将匕首对准了朱子业。
态度坚决。
“你既不领情，别怪某没给机会。”朱子业冷笑，横刀出鞘，挥向十九。
“刀下留人！”
墨微辰在另一艘船上观战，见十九不敌，心中大急，顾不得腿伤疼痛，加入战场！
她腕间天工手光华流转，抓向朱子业横刀刀刃，朱子业只道她不知刀可伤人，心中一急，金错刀后发先至，竟将他自己手中兵刃打飞出去。
三人皆惊，一时只闻水流潺潺之声。
“别碍事！”十九第一个反应过来，“快滚！”
他反手一掌拍在她肩头，力道不轻，竟将墨微辰推得一个趔趄，跌坐在冰冷的船板上。
明眼人都知这是要墨微辰先逃，可看在朱子业眼中，却是另一重意思。
“你竟伤她？”朱子业眼底杀机暴涨，“找死！”
金错刀带着怒火冲杀过去，与之前所有的出刀不同，整枚金错刀蕴含着千钧钝劲，直击十九胸口膻中要穴！
“凤霄哥哥！”墨微辰骇然惊呼！
腰间千机引灵蛇般探出，撞正十九腰带将他推开半尺，十九顺势一扬手臂，那枚饱含杀意的金错刀，轰然凿穿了坚硬如铁的甲板！
木屑四溅！龙骨断裂！
若晚一瞬，这金错刀砸在十九心口，粉身碎骨的便是十九了！
墨微辰喘息未定，飞快地扑到十九身前，千机引收鞭为剑，剑尖向前，一双眼睛紧张地望着朱子业。
朱子业的目光从剑尖一寸寸移向她，看她对自己刀兵相向，满脸不可置信：“薛小娘子方才、方才唤他什么？”
“她喊我，哥哥。”
十九按着墨微辰肩膀站起，一跃至隔壁小船篷顶，腰间不知何时多出了一柄长剑。
他将缚眼的长带重新绑好，长剑出鞘——
“铮——！”
龙吟般的剑鸣响彻河面。十九持剑而立，身姿挺拔如松：
“还有，她不姓薛。癞蛤蟆快别做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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