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许动！”万祁安动作极快，化成一抹残影追了上去，顺手将靴中的匕首掏出，反手死死握住。
戌时的梆子声卡在喉咙里，那道身影己掠过津州城水淹过的最大酒楼的招幡。
莫羽的刀鞘在牌坊上撞出火星，伴随着万祁安，两道人影如离弦箭矢撕开夜幕，而前方人影却似风中纸鸢，总在将将触及的瞬间滑出半尺。
万祁安嗅到铁锈味混着某种药香，靴底青苔突然变得泥鳅般湿滑！
“闭气！”她及时反应，这是被雾化的。
莫羽伸出手卷住临街竹架，拉着万祁安借力荡过雾化范围，三更的雾气不知何时染上靛蓝，那人双足在旗杆轻点，蹿入暗巷时甩出三枚青瓷片，惹的莫羽连忙挥刀格挡。
在回神时那人早己消失在路口。
这边衙门的临时办公所里，所有女官只分的三间房，还因为洪水加暴雨的原因变得潮湿腥臭不堪，这群世家大族出身的姑娘们只能忍着恶心，捏着鼻子将就着住进去。
因为娄尚仪旧伤复发需要人照顾，所以她和侄女娄楠一起挤一间屋子。
娄尚仪的伤本就没完全好，再加上年岁己高，工作认真辛苦身体早垮了，如今在被污水一泡，紧张条件下得不到很好的医治，早己成了如尽油尽灯枯的模样。
娄楠情绪非常低落，拒绝了那两个小跟班的探视与关心，眼圈乌黑，本就累了一天的她浑身酸痛，又因为姑姑昏迷前不把玉牌交给自己心里多少有点难受，辗转反侧也睡不着。
突然，有人在敲她的窗户，很轻，但在深夜里竟然多了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谁，谁呀？”她披衣起身，警惕的问道。
对面不答，又敲了敲窗户。
娄楠本就心烦，再被一吓心里那叫一个愤怒，没好气的回怼一句：“不说是谁不开！”
哪个小官女子趁现在给老娘开玩笑？信不信老娘扒了你们的皮！
那边沉默了半晌，一个尖细的声音响起：“宫里的，给娄尚仪送药。”
娄楠心中大喜，但仔细想想感觉不对劲，怎么宫里赏赐要偷偷摸摸跟做贼一样？她手里攥着半截凳子腿，一点点靠近，一把推开了窗连忙闪到一边。
回头看的时候发现应该是个宫里的公公---没有胡子的中年人，还微胖。
“是小娄大人吧？咱家主子让我把治腰伤的药给您拿来了。”那公公笑着交给她一个包袱。
“啊，感谢公公。”娄楠有点吓傻了，伸手就去接，却被那公公攥住一角不放手。
娄楠疑惑的看着他，而他却只是微笑：“小娄大人有点不太懂规矩啊。”
娄楠连忙跪下。
“不是这个，咱家这药啊，要小娄大人亲自来换才行。”他了兰花指，比划了一下：“咱家主子听说小娄大人有意于继承娄尚仪衣钵，咱家倒是能帮上一帮。”
娄楠瞬间眼前一亮：“需要我做些什么？”
“听说赈灾的那位万大人解私囊，借军粮来救百姓于水火，是位活菩萨？”那声音似笑非笑，带着数不尽的阴谋与算计。
第二天照常施粥，女官们都换上了新衣物，万祁安也脱下来昨日陪她历经风雨脏的不成样子的那件青黑色官袍。
“米过三筛，柴添五两。”万祁安有条不紊的指挥着，三十二口锅同时沸腾，彻底浇灭了灾民们心底绝望的呜咽，似乎一切都有了希望起来。
施完粥就是发粮食，灾民们一看见成袋成袋的粮食激动的蜂拥而上，此时娄楠默默的退到人群最后面，而万祁安看到秩序又乱了，一马当先的站在女官最前面：“都不要吵了！老人妇女儿童站在左列，其余人等站在右列！”
因为粮食迟迟没到，今天的粥格外的稀，流民们怨声载道。
万祁安翻身跳上马车车顶，皱着眉头往前面看去，只见一女人抱着一个面色乌青口吐白沫的小男孩跑了过来：“吃了你给的粮食！我娃就成这样了！”
她跪在人群中间，扯着嗓子嘶吼着，吸引了无数人的目光。
“我们相信万大人是活菩萨才来投奔万大人的，咋让我娃出了这种事啊！”那女人哭了起来，哭的极其伤心，感染的整个流民团队都在心底燃起来愤怒。
娄楠这时候站出来了：“大姐，这孩子出了事不能都怪我们万大人啊？他是不是吃了其他的什么东西？”
那女人一听就来气了：“能吃什么？我们都快要饿死了！你们的粥还一天比一天稀！”
“就是就是！想要饿死我们吗！？”这时流民中也有人起哄了，一群人蜂拥而至，差点冲散了粥棚。
“万大人！我们都是因为万大人才来津州的！我们要万大人给个说法！”众人异口同声，听的万祁安脑子首嗡嗡。
她站在马车顶，接过娄楠递过来的自制大声公吆喝道：“赈灾粮不出两日便可到，大家再坚持一下！朝廷不会放弃咱们的！”
突然，一男人冲上前来要抢粮，被万祁安拦下，只是轻轻一拽，而那男人首首倒在地上开始鬼哭狼嚎起来：“来人啊！来人啊！官府的活菩萨打灾民了！”
万祁安只觉得这人邪性，人家灾民都是面黄肌瘦衣着褴褛，这位可倒好，膘肥体胖的，砸在洪水泡湿的泥地里打滚活生生像猪成精了一样。
这时候人群也乱了起来：“杀人了！活菩萨杀人了！”
莫羽听闻，连忙带领军队冲了过来：“我看谁敢闹事！”
为首的那个膘肥体胖的灾民二话不说冲向莫羽要夺他的刀，后面的灾民一看也蜂拥而至，整个场面顿时混乱起来。
这时流民里有人偷偷掏出了匕首，冲着前面的流民就是一刀，鲜血伴随着惨叫声彻底让混乱被镇的停止。
万祁安眼尖，一下子看到了那柄匕首，向莫羽打手势示意，莫羽顺着她指尖对准的人也确定了方位。
“真杀人了！你们看！”那人藏好匕首，死死的指着被捅了刀子，摔在地上没了命的那位可怜的仁兄：“是官府的人！官府的人杀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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