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士山的晨曦如金箔般铺在甲板上，徐福伸手接住一片飘落的樱花，花瓣落在他掌心的老茧上，瞬间被海风揉碎成淡粉色的粉末。船队的十六艘楼船己整装待发，船帆上的"秦"字旗换成了素白底色，唯有船头悬挂的青铜鱼符仍泛着冷光——那是用烛阴触须碎片重铸的导航器。
"先生，真要带这么多'漏洞'出海？"介错指着船舱里堆放的木箱，每个箱子都用朱笔写着"易碎勿压"，里面装的是墨家机关师故意制造的"失败品"：会漏水的水密舱、射程短一半的连弩、遇风就乱转的司南车。
徐福拍了拍少年的肩膀："当年始皇帝要的是'完美之师'，结果呢？他的尸解军被半罐鲛人泪就打得溃不成军。"他弯腰打开一个木箱，里面滚出一个青铜鸟，翅膀上还留着修补的焊痕，"记住，介错，真正的强大不是没有弱点，而是带着弱点战斗。"
主船甲板突然传来骚动，几个船员抬着一具青铜棺材走过，棺盖上刻着复杂的星图——那是为徐福准备的"寿材"，但棺材底部却有个隐秘的暗格，里面藏着三十年前从归墟带回的时间锚碎片。
"让开！让开！"墨家机关师首领阿胜推着一辆古怪的独轮车挤过来，车上蒙着黑布，露出一角齿轮状的物体，"先生，'破虚剑'己经装好归墟余烬，不过......"他欲言又止。
"不过什么？"徐福挑眉。
"剑刃的灼烧痕迹......和现代线陆辰的基因编辑枪膛线真的一样。"阿胜掀开黑布，露出剑柄处的铭文，那是用甲骨文刻的"不完美"三个字，每个笔画都故意缺了一角。
徐福大笑起来，笑声惊起一群海鸟："这就对了！等陆辰那小子拿枪对着烛阴时，会发现子弹轨迹和我挥剑的弧度刚好吻合——这才是跨越千年的合击！"
辰时三刻，船队准时启航。徐福站在船头，望着渐渐远去的和泉国海岸线，忽然想起阿鸢临终前说的话："每颗星星都有自己的轨道，但陨石之所以耀眼，是因为它们敢于偏离。"他摸了摸腰间的罗盘碎片，碎片突然发烫，映出海平面下隐约的现代科考船轮廓。
夜幕降临时，船队进入一片奇异的海域，海水呈现出深邃的靛蓝色，无数发光的浮游生物在船舷边穿梭，宛如流动的银河。介错突然指着前方惊呼："先生！海面上有字！"
只见粼粼波光中，浮现出一行行由光点组成的文字，正是现代线陆辰在实验室写下的科研笔记："珊瑚化病毒的线粒体结构与古代烛阴卵高度相似......"徐福伸手触碰文字，光点瞬间钻进他的袖口，在疤痕深处激起一阵酥麻的震颤。
"是罗盘在传递信息。"徐福喃喃自语，"陆辰那小子终于学会用太阴血脉当信号塔了。"他闭上眼睛，脑海中浮现出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年轻人，正对着显微镜皱眉，指尖夹着的可乐拉环在灯光下晃出细碎的光斑。
后半夜，船队遭遇了"时间乱流"。一名船员突然从壮年变成孩童，哭着喊着要找母亲；另一名船员的头发瞬间雪白，脸上爬满皱纹，却笑着说终于看懂了徐福的《异闻录》。徐福站在乱流中心，任由时光的潮水冲刷身体，他看见自己的倒影在不同年龄段间跳跃，最终定格在二十岁的模样——那是他在琅琊台第一次见到阿鸢时的年纪。
"先生！船要散架了！"介错的呼喊打断了幻觉。徐福睁开眼，看见主船的桅杆正在快速腐朽，帆布化作飞灰，露出下面隐藏的墨家机关骨架。他抽出破虚剑，剑刃上的归墟余烬发出暗红色的光，挥剑斩向乱流中心的漩涡，竟斩出一道流淌着金色砂砾的裂缝。
"把'漏洞'都扔进去！"徐福大吼。船员们立刻将木箱、机关残骸、甚至煮饭用的铁锅都抛向裂缝，奇迹般地，乱流的轰鸣逐渐减弱，裂缝中渗出的金色砂砾落在腐朽的桅杆上，竟重新长出了青翠的藤蔓。
"原来如此......"徐福看着缠绕桅杆的藤蔓，忽然领悟，"时间不是首线，是编织漏洞的蛛网。我们填补的不是漏洞，是网眼本身。"
破晓时分，船队抵达了传说中的"时间裂缝"——那是归墟漩涡的残影，海面在此处形成一个巨大的漏斗，漏斗中心悬浮着无数破碎的时空碎片，有的映出古代战场，有的映出现代都市，还有的映着介错从未见过的星空。
"先生，真的要进去？"阿胜握紧剑柄，指节发白。
徐福取出《瀛洲异闻录》，翻到最后一页，上面画着一个正在修补沙漏的小人，旁边写着："当你读完这本书，漏斗里的沙子刚好漏完，但别忘了，沙子漏完了可以再装，时间走了却需要漏洞来追赶。"
"介错，把这个交给未来的陆辰。"徐福将罗盘碎片塞进少年手里，"如果我们没能回来，就让他记住：2046年的寒露，归墟的漏洞会变成钥匙孔，而钥匙......"他指了指少年腰间的贝壳项链，"就在不完美的回忆里。"
少年含泪点头，突然想起什么，从脖子上扯下贝壳项链塞给徐福："先生，带着这个！阿鸢姐姐说过，贝壳里的玉简碎片能储存千万人的思念......"
徐福接过项链，贝壳在掌心发出细碎的光芒，仿佛阿鸢的笑声穿越千年而来。他将项链挂在破虚剑柄上，转身面向时间裂缝，海风掀起他的衣摆，露出里面内衬的素纱襌衣——那是云姬临终前送他的，衣襟上还绣着半朵残缺的樱花。
"全体注意！"徐福的声音穿透晨雾，"我们不是去修补时间，是去证明：有漏洞的时间，才值得穿越！"
随着一声令下，船队驶入裂缝。徐福最后回头，看见介错在岸边举起火把，火光中，少年的影子与现代线陆辰的影子重叠在一起。破虚剑突然剧烈震颤，剑刃上的归墟余烬与贝壳项链同时发光，在时空碎片中开辟出一条闪着泪光的通道。
船队逐渐消失在裂缝中，唯有主船抛下的锚链留在海面，链头挂着一个青铜铃铛，铃铛上刻着歪歪扭扭的"不完美"三个字——那是介错第一次学刻字时的作品。当海浪拍打铃铛发出清越的声响时，远在两千年后的现代线，陆辰实验室的警报器突然发出相同频率的鸣响。
介错站在岸边首到夕阳西下，忽然发现海面上漂浮着一片竹简，正是《瀛洲异闻录》的残页，上面的甲骨文正在自动翻译成现代汉字："我们踏上最后的航行，不是为了抵达完美的彼岸，而是为了让漏洞成为照亮归途的星。"
暮色中，他看见富士山顶的预言石发出微弱的荧光，那个刻错的"门"字此刻竟像是一艘船的剪影，正朝着归墟的方向缓缓航行。而他手中的罗盘碎片，不知何时竟与贝壳项链缠在一起，形成了一个不完美的圆环，却恰好能套进一根可乐拉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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