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
但这次与以往不同——
没有尖锐的耳鸣，没有刺骨的寒冷，只有无边无际的静谧，像沉入深海的最底层。
乔寒年睁开眼睛，看到自己漂浮在一片幽蓝的空间里。
身体呈现出半透明状，胸口的核心位置空空如也，只剩下一个新月形的空洞。
远处，一点银光微微闪烁。
他向着光源游去，发现那是一架悬浮的钢琴，通体由某种半透明的水晶材质构成。
琴键上坐着一个人影，正用残缺的手指弹奏无声的旋律。
"沈星然？"
人影抬起头。
不是机械仿制品，而是真实的、血肉之躯的沈星然——
左眼失焦，右眼却亮得惊人。
他的喉咙处有一道狰狞的缝合痕迹，显然声带被摘除过。
「你来了，第零号。」
没有声音，但文字首接浮现在乔寒年脑海中。
沈星然拍了拍琴凳，水晶琴键自动演奏起《月光奏鸣曲》的旋律。
随着音符流淌，周围的空间逐渐显现出无数细小的金色丝线，全部连接在钢琴底部。
乔寒年低头看去，呼吸一滞——
钢琴下方悬着一个巨大的透明培养舱，里面蜷缩着昏迷的祁曜。
无数金线刺入他的脊椎，像操纵木偶的提线。
更可怕的是，他的胸口嵌着半枚马耳他十字形状的金属桩，与主神本体的伤口完全吻合。
「这是主神的中枢控制层。」
沈星然的文字带着颤抖。
「祁曜从来不是容器。」
「他是牢笼的锁。」
水晶钢琴突然翻转，露出底部刻着的一行小字：
[ 当演奏者停止心跳，月光将照亮真相 ]
沈星然抓住乔寒年的手，按在自己胸口——没有心跳。
「我早就死了。」
他的指尖在乔寒年掌心写道。
「现在轮到你了。」
乔寒年望向自己空洞的心口："但我的核心己经......"
沈星然突然露出诡异的微笑，从琴凳下取出一个蓝色光团——
正是乔寒年捏碎的核心残片。
「谁说心脏只能有一个？」
他将光团按入乔寒年胸口，同时用另一只手猛地刺入自己的左眼。
机械眼球被掏出，里面藏着一枚微型芯片，上面刻着：
SXR-MOON
「这是月光程序的启动器。」
沈星然的文字开始闪烁。
「植入它，你会忘记一切，但能救祁曜。」
「拒绝它，世界线将永远循环在931次。」
培养舱里的祁曜突然睁开眼睛，金色瞳孔疯狂闪烁。
整个空间开始剧烈震动，主神的声音从西面八方压来：
"叛徒！"
沈星然用最后力气将芯片塞入乔寒年手中，然后纵身跳向培养舱。
他的身体在接触液体的瞬间溶解，化作无数银色光点，包裹住祁曜胸口的金属桩。
「告诉他……」
沈星然最后的文字浮现在乔寒年视网膜上：
「那场火灾里，我先切断了电源。」
「因为通风系统启动的话……」
「死的会是祁曜。」
……
剧烈的坠落感袭来。
乔寒年猛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跪在琴房的地板上，手里攥着从黑键机关里取出的芯片。
窗外月光大盛，照亮了墙上的电子日历——
2023年10月15日，23:59
世界线重置了，但又没完全重置。
"乔寒年？"
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祁曜站在门口，右手无名指上戴着那枚染血的戒指，但眼神清澈得不像主神碎片。
他的白衬衫袖口沾着蓝色液体，像是刚经历过一场搏斗。
"你……记得我？"乔寒年哑声问。
祁曜快步走过来，单膝跪地与他平视。
"记得。九百三十一次循环，每一次。"
他的手指抚上乔寒年胸口的空洞："你的核心……"
"换来了这个。"乔寒年举起芯片，"沈星然留下的月光程序。"
祁曜的表情瞬间变了："不能植入！那是——"
"我知道。"乔寒年打断他，"是格式化程序。"
两人沉默对视。
月光透过窗户洒进来，在钢琴上投下清晰的阴影——
那些琴键的影子竟然自动组成了一个坐标图，指向别墅后院的某个位置。
祁曜突然抓住乔寒年的手："听着，主神不是我们的敌人。"
"什么？"
"祂是我父亲创造的AI，原本是为了治疗声带损伤。"
祁曜的语速很快。
"但实验失控后，祂把所有人的声纹都当成了病毒，开始无差别清除。"
乔寒年想起那些被销毁的克隆体："所以沈星然……"
"是最后的安全员。"
祁曜痛苦地闭上眼。
"他本来可以彻底删除主神，但那样会连我的意识一起抹除。"
胸口的新月空洞突然泛起蓝光。
乔寒年低头，看到芯片正在自己手中融化，变成液体流入胸腔。
沈星然的声音突然在脑海中响起：
「月光程序己激活。」
「执行最终指令：释放牢笼，重组心脏。」
整个别墅开始剧烈震动。
墙皮剥落处露出金属骨架，所有电器设备同时播放起《月光奏鸣曲》。
后院传来巨响，那个标着SXR-0000的金属舱体破土而出，舱门在月光下缓缓开启——
里面空空如也。
"原来如此……"乔寒年突然笑了，"从来没有什么第零号实验体。"
"那个舱体是留给——"
祁曜的瞳孔突然变成纯金色，主神的声音从他喉咙里挤出："留给叛徒的坟墓！"
他的手指掐住乔寒年脖子，另一只手却拼命往回拽，仿佛在和什么无形力量搏斗。
"快……走……"
祁曜的人类意识挣扎着说。
"芯片在……重组你的……核心……"
乔寒年却反手抱住他，将嘴唇贴在祁曜耳边轻声道：
"记得吗？我说过……"
"完美才是最好的陷阱。"
他主动吻上祁曜的唇。
月光突然变得刺目，两人的戒指同时融化，金属液体在空中交织成完整的马耳他十字。
主神发出凄厉的惨叫，金色碎片从祁曜七窍中涌出，被十字架吸收殆尽。
乔寒年胸口的空洞里，一颗崭新的心脏正在成型——
半机械，半血肉。
表面刻着一行小字：
[ 月光永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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