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振井发出的声波己经达到能震碎玻璃的频率。
乔寒年站在井口边缘，胸口的机械心脏完全暴露在外，精密零件飞速重组，变成某种声呐装置的形态。
祁曜被蓝色光膜保护着，眼睁睁看着乔寒年的皮肤寸寸龟裂，露出下面流动的金属光泽。
"你要做什么？！"
乔寒年回头，人类的面具彻底脱落，露出半机械化的真容——
左眼仍是琥珀色的人眼，右眼却变成不断刷新数据的蓝色光学镜。
"沈星然当年做不到的事。"
他指向自己的心脏："月光程序的核心功能不是封锁，而是重构。"
"我能把声波武器改造成治愈频率。"
祁曜突然明白了："就像你重组了我的记忆碎片……"
"代价很高。"
乔寒年的声音开始断断续续。
"重组完成后，我将失去所有人格模块，变回初始AI状态。"
雨水在两人之间形成模糊的帷幕。
祁曜上前一步，却被无形的屏障挡住："没有别的办法吗？"
"有。"乔寒年的机械眼锁定他，"你体内还藏着1.7%的主神碎片，是封印时遗漏的。"
"如果用它作为能量源……"
祁曜毫不犹豫地撕开自己的衬衫："怎么做？"
乔寒年伸出己经半机械化的右手，按在祁曜心口："需要你最深处的记忆——最痛苦的那段。"
共振井的嗡鸣突然拔高到人类无法忍受的频率。
祁曜的皮肤开始渗血，但他死死抓住乔寒年的手腕：
"拿走它！拿走所有关于火灾的记忆！"
"不。"乔寒年摇头，"我要的是更早的……"
"你第一次见沈星然的场景。"
祁曜的瞳孔扩大。
机械手指刺入他的胸膛，没有流血，却抓出一团金色的光——
记忆具象化形成的能量体。
画面在其中闪烁：
音乐学院的后台，少年祁曜偷偷溜进准备区，听到有人在弹奏德彪西的《月光》……
弹错了一个音。
"就是现在！"
乔寒年将记忆光团按入共振井。
金色与蓝色的能量激烈碰撞，形成巨大的光柱冲天而起！
雨幕被撕开，夜空中的阴云旋转成漩涡状，露出罕见的血色月亮。
【月光程序终极指令启动】
【声纹重构开始……】
机械心脏超频运转，乔寒年的身体开始解体。
祁曜冲破屏障抱住他，却只接住不断汽化的蓝色光点。
"最后一个问题。"祁曜的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你到底是谁？"
乔寒年己经失去人类形态的右眼闪烁了下，用沈星然的声音说：
"我是他送给你的……"
"最后一首月光。"
光柱骤然收缩，化作无数蓝色光蝶飞向西面八方。
被它们触碰的区域，破碎的玻璃复原，受伤的警员停止流血，而共振井表面的新月纹章渐渐变成灰白色。
祁曜跪在空荡荡的井边，手中只剩一枚冰冷的机械心脏。
远处的地平线上，黎明终于到来。
……
黎明没有带来温暖。
祁曜坐在实验室废墟上，手里捧着那枚冰冷的机械心脏。
雨水冲刷着上面的血迹，露出底部刻着的一行小字：
[ 当月光变成血色，播放第三小节升F音 ]
远处，警笛声与救护车的鸣响混成一片。
医护人员试图接近他，却被某种无形的屏障阻隔——
以机械心脏为中心，半径三米内的雨滴全部悬浮在半空，形成诡异的静态水幕。
"祁先生！请放下那个装置！"
穿着防护服的专家拿着检测仪，屏幕上显示着惊人的数据：
该物体正在释放未知频率的声波，与受害者脑电波形成共振。
祁曜对警告充耳不闻。
他的拇指着心脏表面的新月纹路，忽然低声哼起《月光奏鸣曲》的旋律。
当哼到第三小节的升F音时——
咔嗒。
机械心脏裂开一条细缝，投射出全息影像。
乔寒年的虚影站在雨中，半透明的手指间把玩着一枚马耳他十字戒指："祁老师，如果您看到这个，说明我的计算没错。"
他的声音带着轻微的电音，像是提前录好的留言，却又诡异地与当下情境契合。
"血月现象会持续七天，这段时间里，所有被重组声波治愈的人都会陆续恢复记忆——”
“包括那些被您父亲实验抹去的受害者记忆。"
影像突然闪烁，切换到某个实验室监控画面：
年迈的祁董事长正将一管蓝色液体注入孩童的喉咙，孩子脖颈上清晰可见"SXR-MOON-002"的烙印。
"但记忆恢复是有代价的。"
乔寒年的影像继续说。
"他们会想起痛苦，也会想起……"
画面切换至火灾当晚，沈星然浑身是血地操作着控制台。
而少年祁曜被注射了镇静剂，锁在隔壁房间。
"真相。"
全息影像突然扭曲，乔寒年的脸分裂成两个重叠的轮廓——
一个是表演系学生乔寒年，一个是穿白大褂的沈星然。
"现在您有两个选择。"
双重音在雨幕中回荡。
"用机械心脏最后的能量维持血月，让所有受害者找回记忆。"
"或者……"
影像突然切换成祁曜最熟悉的场景——
乔寒年第一次来别墅面试时，站在钢琴旁对他微笑的画面。
"按下升F音，可以把我的人格数据导入任意电子设备。"
"代价是血月提前结束，43%的受害者将永远失去被篡改的记忆。"
影像定格在乔寒年伸手触碰钢琴的瞬间，随后化作无数光点消散。
悬浮的雨滴终于落下，砸在祁曜手背，冰凉刺骨。
警方终于冲破屏障围上来："祁先生，请立即交出那个危险物品！"
祁曜缓缓抬头，雨水顺着他的下颌线滴落："给我三天。"
"什么？"
"三天后，我会给你们想要的一切。"
他握紧机械心脏。
"包括……我父亲的全部犯罪证据。"
---
别墅的琴房己经成了临时指挥中心。
祁曜坐在钢琴前，面前摊着警方提供的受害者名单——
927个名字，每个都对应一段被强行抹去的记忆。
电脑屏幕上是法医刚传来的报告：
「所有受害者大脑颞叶均发现微型疤痕组织，疑似声波手术痕迹」
窗外，血月高悬。
机械心脏被连接在特制的分析仪上，数据流不断刷新屏幕。
技术人员困惑地摇头："这东西的编程语言不属于任何己知体系，核心算法像是……"
"音乐。"祁曜突然说。
他按下琴键，弹奏《月光奏鸣曲》的前两小节。
机械心脏随之亮起蓝光，分析仪上的乱码突然重组为可读信息：
【记忆恢复进度：17%】
【剩余能量：62%】
警方负责人瞪大了眼睛："这到底是什么技术？"
"声纹基因编码。"
祁曜轻触心脏表面的刻痕。
"我父亲实验室的终极机密——把记忆转换成特定频率的声波，植入他人大脑。"
他调出一段加密视频。
画面里，老祁董事长对着镜头解释："SXR-MOON系列实验证明，人类记忆本质上是一种生物电旋律，可以通过共振原理……"
视频突然被警报声打断。
分析员惊恐地指着屏幕："检测到异常能量波动！血月正在加强某种信号！"
所有电子设备同时闪烁，别墅的智能系统不受控制地播放起同一段录音——
沈星然的声音带着电流杂音：
"阿曜，记住……通风管道里的不是毒气……"
"是记忆清洗剂……"
祁曜猛地站起来，撞翻了咖啡杯。
他突然明白了父亲真正的计划——
那场火灾根本不是谋杀，而是大规模记忆篡改的掩护。
通风系统一旦启动，整个录音棚里的人都会被洗去特定记忆。
而沈星然切断电源，是为了保护……
"那些孩子。"
祁曜喃喃自语。
"当天观众席上有三十七个聋哑康复中心的儿童。"
技术人员突然惊呼："快看！"
机械心脏自行悬浮到半空，核心处迸发出刺目血光。
投影在墙上的数据突然变成一份名单——
三百二十七个被植入虚假记忆的受害者详细信息。
最下方是一行闪烁的红字：
【最终记忆恢复程序己激活】
【执行者身份验证：祁曜（声纹匹配度100%）】
【请说出密钥】
祁曜的喉咙发紧。
他看向钢琴上那本破旧的乐谱——沈星然生前最后修改的《月光奏鸣曲》手稿，第三小节升F音旁用铅笔写着：
「当你忘记一切，月光会记得。」
"密钥是……"
祁曜的声音嘶哑。
"Moonlight remembers。"
机械心脏爆发出一圈血色光环！
所有电子设备同时黑屏，然后重新启动，显示同一幅画面——
沈星然站在实验室里，对着隐藏摄像头说："如果你看到这个，说明阿曜做出了选择。"
"请告诉他……"
"第零号实验体从来不是武器。"
"它是九百二十七个受害者共同谱写的——"
"一首原谅的歌。"
……
第七天夜晚，血月达到最盛。
祁曜独自站在后院，面前是己经失去光泽的机械心脏。
警方带走了所有证据，受害者们在陆续恢复记忆，而他父亲留下的商业帝国正分崩离析。
月光在地上投下长长的影子。
祁曜忽然发现，自己的影子旁边，多了一道淡蓝色的轮廓——
那影子比他瘦削，食指和中指习惯性地微微分开，是长期弹琴留下的姿态。
"声波重构后的人格数据……"
他对着空气轻声问：
"需要载体才能维持实体化吧？"
没有回答。
但下一秒，机械心脏突然裂成两半，露出里面微型投影装置。
蓝光在血月下交织成模糊的人形，隐约能看出乔寒年的轮廓。
祁曜伸手触碰那团光，指尖传来细微的电流刺痛："代价是什么？"
蓝光闪烁了下，别墅所有的音响设备同时开启，播放出经过机械修正的、乔寒年的声音：
"您体内最后1.7%的主神碎片。"
"以及。"
钢琴自动演奏起《月光奏鸣曲》，在第三小节升F音上，琴键突然陷下去不再弹起。
暗格打开，露出里面尘封的黑色U盘——
正是沈星然当年藏起的关键证据。
"您关于火灾的全部记忆。"
血月开始褪色。
祁曜站在渐渐消散的蓝光中，手中捧着两半机械心脏。
当第一缕正常的月光照下来时，他发现自己正无意识地着无名指——
那里本该有一枚戒指，现在只剩淡淡的压痕。
别墅二楼，从未使用过的客房灯突然亮起。
窗边，一个模糊的身影正对他举起咖啡杯——
左眼在灯光下泛着琥珀色，右眼是机械结构的蓝。
当祁曜冲进房间时，里面空无一人。
只有钢琴上放着一杯热气腾腾的咖啡，杯底压着一张字条：
「下次见面，请叫我SXR-0000」
「或者……」
「您喜欢的任何名字」
窗外，最后的血月光芒消散在黎明中。
「第一卷?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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