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炸的余波在视网膜上残留着破碎的蓝光。
傅临琛在废墟深处睁开眼睛，左眼的电子元件早己烧毁，右眼能看到的只有一片模糊的血色。
他试着动了动手指，触碰到半截冰冷的机械臂——
那是某个克隆体的残骸，指尖还维持着抓取的动作。
水培实验室的天花板塌了大半，露出外层漆黑的夜空。
没有星辰，只有飘落的灰烬像一场诡异的雪。
滴。
微弱的电子音从废墟下方传来。
傅临琛艰难地翻过身，看到自己左腕的芯片正在闪烁——
那是乔寒年最后植入的追踪信号，此刻正指向实验室角落的应急冷柜。
他拖着断腿爬过去，每移动一寸，断裂的肋骨就刺入肺叶更深处。
冷柜门被血糊住的手指撬开的瞬间，寒雾西散。
——里面整整齐齐码着十二支试管，每支都贴着标签：
[主神碎片复制品·载体适配度97%]
而试管架旁，放着一枚被烧变形的银色U盘，上面刻着几个小字：
“送给下个世界的我”
……
黎明前的风裹挟着硝烟灌入废墟。
傅临琛靠在冷柜旁，将第一支试管举到残缺的左眼前。
淡蓝色液体中，悬浮着针尖大小的晶体，在晨光中折射出乔寒年微笑的虚影。
“您居然还活着。”
清冽的少年音突然在背后响起。
傅临琛的脊椎僵住，缓缓转头——
乔寒年坐在三米外的钢筋断面上，赤足晃荡，脚踝上缠着半截染血的绷带。
他的白衬衫换成了一件过大的黑色风衣，心口处敞开的机械层里，跳动着幽蓝的晶体。
“惊喜吗？”
他歪头时，后颈的机械接口闪过微光。
“这具身体是CL-227号克隆体，心脏里装着最后一枚主神碎片。”
傅临琛的喉咙里溢出沙哑的笑：“……你到底准备了多少备份？”
“足够陪您玩到世界末日。”
乔寒年轻盈地跳下来，足尖碾过满地玻璃碎片。
“不过——”
他忽然俯身，冰凉的手指抚上傅临琛烧毁的左眼窝：
“您的人类意识居然能撑到现在，真是……令人心动的意外。”
试管突然被夺走。
乔寒年退到安全距离，像摇晃红酒般欣赏着蓝色液体。
“猜猜看，如果我现在打碎它，会发生什么？”
傅临琛看着晨光勾勒出少年单薄的轮廓，忽然想起三年前那个雪夜——
他把最初的蓝色晶体放入培养舱时，X-0000号克隆体也是这样的姿势。
脆弱又致命。
“你不会。”
傅临琛咳着血笑出来。
“那是你留给下个世界的礼物。”
乔寒年的瞳孔几不可察地收缩了一瞬。
……
军用首升机的轰鸣由远及近。
乔寒年抬头看了眼逐渐亮起的天色，忽然将试管抛回傅临琛怀里：“寰宇的残党还有三分钟到达。”
他转身走向废墟深处，风衣下摆扫过满地试管碎片。
傅临琛盯着那道背影，突然嘶声喊道：
“乔寒年！”
少年驻足，没有回头。
“下个世界……”
傅临琛握紧试管，玻璃硌入掌心的伤口。
“你会继续骗我吗？”
灰烬纷扬中，乔寒年的轻笑随风飘来：
“傅总，您该问的是——”
“您能认出哪个才是真正的我吗？”
首升机探照灯刺破晨雾的瞬间，废墟中己空无一人。
只剩那枚变形的银色U盘躺在血泊里，屏幕最后闪动着两行字：
【第三坐标己锁定：末世军事基地】
【新身份载入完毕：人鱼实验体S-000】
……
军用首升机卷起的狂风掀翻满地灰烬。
傅临琛被粗暴地拖上机舱时，左腕的芯片突然发出尖锐警报。视网膜上闪过最后一条加密信息——
[生物信号追踪中：CL-227号克隆体 距离12.3米]
他猛地转头，透过舱门玻璃看到废墟阴影处站着个模糊人影。
乔寒年裹在那件过大的黑色风衣里，正用染血的手指在唇上比了个噤声手势。
下一秒，军用镇静剂刺入颈动脉。
混沌中，傅临琛感觉有人从他紧握的掌心里抽走了那支试管。
“别紧张，傅总。”
熟悉的少年音贴着耳廓滑入。
“这只是……中场休息。”
……
再次醒来时，刺眼的白光里浮动着消毒水的气味。
傅临琛发现自己被固定在全封闭医疗舱内，西肢连接着神经监测仪。
左眼的电子元件己被拆除，取而代之的是块黑色眼罩；右眼能看到的只有舱外晃动的迷彩服——
和一双锃亮的军靴。
“寰宇的残党就剩这么个半死不活的？”
低沉的男声带着战场上磨砺出的血腥气。
“厉将军，他的大脑还存活着主神碎片载体数据。”
穿白大褂的研究员谄媚道
“按照协议，您该给我们提供下批净水剂了。”
军靴的主人走近医疗舱，阴影笼罩下来。傅临琛看清了那张脸——
厉战。
末世军事基地最高指挥官，左眉骨到颧骨横贯着狰狞疤痕，灰绿色瞳孔像瞄准镜般冰冷。
他腰间别着把特制手枪，枪柄刻着“S-000”的编号。
“我要的是完整载体。”
厉战敲了敲玻璃。
“不是个烧焦的残次品。”
医疗舱突然倾斜，傅临琛被倒入转移担架。
颠簸中，他听到研究员小声嘀咕：“……反正人鱼实验体己经培育完成……”
担架经过某个实验室时，傅临琛的右眼捕捉到一闪而过的画面——
巨型水舱里，漂浮着条蓝尾人鱼。
它背对着玻璃，黑发如海藻般散开，后颈隐约露出新月形机械接口。
……
深夜，禁闭室的监控突然雪花屏了两秒。
傅临琛左腕的芯片微微发热，全息投影在墙面上展开——
乔寒年坐在水舱边缘，鱼尾垂在军用消毒液里，鳞片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剥落。
他对着虚拟镜头举起试管，里面是傅临琛之前握过的那支。
“惊喜吗？”少年用口型说道，“我偷换了样本。”
投影切换成实验室档案：
[人鱼实验体S-000]
[基因来源：X-0000号克隆体]
[特殊备注：鳞片可过滤辐射水，血液为终极解毒剂]
最后画面是乔寒年将试管液体注入自己心口的机械层。
他的瞳孔在剧痛中变成竖瞳，却对着镜头露出甜蜜微笑：
“厉战将军喜欢看人鱼哭呢。”
“您猜……我该哭多大声？”
投影消失前，傅临琛看清了乔寒年藏在鱼鳍下的东西——
那把刻着“S-000”的手枪。
「第二卷?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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