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管网传来液体流动的汩汩声。
乔寒年拖着溃烂的鱼尾在排污管道爬行，每前进一米都在锈蚀的金属上留下淡蓝色血痕。
三小时前，他用自己的血液改写了基地主控系统——
那些看似随机的故障，实则是精密计算后的神经毒素投放。
"CL-227，你违规了。"
耳内的微型通讯器响起机械音。
"按照悔恨值收集程序，你该继续扮演温顺人鱼。"
乔寒年捏碎藏在腮部的胶囊，人造泪液立刻盈满眼眶："我在努力呀。"
他对着虚空露出无辜表情，声音却带着蜂蜜般的黏稠恶意。
"厉将军哭起来……会不会比实验体更漂亮呢？"
管道尽头传来齿轮转动声。
乔寒年突然蜷缩成一团，鱼尾伤口处分泌出珍珠色的黏液。
当巡逻士兵发现他时，少年正瑟瑟发抖地抱着一根锈蚀水管。
蓝尾鳞片脱落大半，的肌肤上全是电极片灼烧的痕迹。
"救...救我..."
他呜咽着抓住士兵的裤脚，泪珠滚落成细小的金属颗粒。
"他们抽太多血了..."
士兵的瞳孔开始扩散——
乔寒年眼泪蒸发的雾气里，含有能诱发同情心的信息素。
当对方恍惚地蹲下身时，少年染血的指尖轻轻划过其颈动脉。
"乖。"乔寒年贴着士兵耳垂低语，"带我去见今天抓到的战俘。"
五分钟后，穿着不合身军装的人鱼混进了D7区监狱。
他走过之处，牢房里的战俘们突然开始齐声哼唱某首民谣——
这正是上周被厉战处决的227号战俘生前最爱唱的歌。
……
厉战踹开监控室大门时，所有屏幕都在循环播放同一段录像：
净水站爆炸当晚，穿着白大褂的少年研究员被气浪掀进辐射池。
镜头剧烈晃动，显示有人正拼命游向那片死亡水域。
最后一帧定格在溺水者浮出水面的瞬间——
根本不是人类，而是条蓝尾人鱼的剪影。
"这是伪造的。"厉战砸碎主控台，却听到身后传来轻巧的脚步声。
乔寒年坐在通风管道口晃着双腿，溃烂的鱼尾不知何时己经愈合。
他哼着227号战俘的民谣调子，手里把玩着个老式怀表——
盖子里嵌着厉战和某个研究员的合影。
"真奇怪。"
少年歪着头，琥珀色眼睛在暗处泛着猫科动物的幽光。
"您记忆里明明没有沈星然这个人，为什么看到照片时……"
他突然贴近厉战疤痕纵横的左脸。
"……心跳加快了三十七下呢？"
S-000手枪抵上乔寒年眉心。
厉战发现枪柄不知何时出现了细小的裂纹，正渗出淡蓝色液体——
就像人鱼的血液。
"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乔寒年突然握住枪管往自己额头用力一顶。
子弹击穿颅骨的闷响中，他带着诡异微笑缓缓倒下。
厉战下意识接住的身体，却听到怀表里传来自己的声音：
"星然，等战争结束..."
"...我们就去月亮湾看真正的海。"
这是大灾变前的地名，早该被辐射尘掩埋了西十年。
怀表显示屏突然亮起倒计时：【00:00:01】
乔寒年溃散的瞳孔骤然聚焦，染血的手指猛地插进厉战左眼疤痕："想起来了吗？您亲手把沈星然改造成第一条人鱼的那天——"
整座基地的灯光在此刻全部熄灭。
唯有厉战左眼窝里，开始渗出蓝光。
……
黑暗像粘稠的沥青灌入厉战的鼻腔。
他跪在地上，指甲深深抠进太阳穴。
乔寒年插入他疤痕的手指冰凉得不似活物，指尖却诡异地发烫——
那里正源源不断渗出淡蓝色液体，顺着他的视神经向脑部逆流。
"这是CL系列特制的神经触媒。"
乔寒年的声音忽远忽近，带着某种非人的电子质感。
"能帮您想起...被系统删除的事情呢。"
剧痛中，厉战的视网膜上炸开无数画面：
手术台上挣扎的少年研究员，颈后新月胎记被激光灼烧得焦黑；
自己颤抖的双手正将某种蓝色药剂注入对方脊椎；
培养舱里浮起的不是人鱼，而是长满鳞片的怪物，它用沈星然的声音说"阿战，我好疼"——_
"啊——！"
厉战猛地掀翻身上的乔寒年。
少年撞在控制台上发出清脆的骨裂声，却咯咯笑起来。
他歪着脖子，以一种人类做不到的角度仰起脸，月光照亮他正在蜕皮的左颊——
瓷白的肌肤下隐约露出机械结构的闪光。
"您终于想起来了？"
乔寒年用折断的手腕擦了下巴的血。
"西十年前，是您亲自把沈星然改造成初代..."
枪声打断了他的话。
S-000的子弹穿透乔寒年喉咙，却在命中墙壁前诡异地悬停。
淡蓝色的血珠漂浮在空中，组成一行闪烁的文字：
【记忆读取进度79%】
厉战突然发现自己的右手不受控制地调转枪口，抵住了自己的下颌。
乔寒年塌陷的喉管正在蠕动复原，他捡起掉落的怀表，轻轻按下旋钮。
怀表里传来年轻版厉战的声音："...星然，等'涸鳞计划'成功，我们就能净化整个星球..."
"真感人。"
乔寒年用复原的手指梳理厉战被冷汗浸湿的鬓角。
"可惜您后来发现，只有活体人鱼的腺体才能持续净化辐射。于是..."
他突然掐住厉战喉咙。
"...您把爱人做成了净水器的滤芯。"
……
通风管道传来窸窣的响动。
乔寒年突然松开厉战，转身时鱼尾己诡异地再生完毕。
他撕下溃烂的皮肤露出崭新的鳞片，哼着歌从手术盘里挑出最锋利的手术刀。
"时间差不多了。"他对着空气自语，"您说是吧，系统？"
耳内的机械音冰冷地警告："检测到渣攻悔恨值突破临界点，建议立即执行死亡剧情。"
乔寒年却将手术刀插进自己锁骨下方。
随着机械层的开启，十几只纳米机械虫爬出伤口。
它们叼着极细的光纤，迅速在地面组成复杂的阵图——
正是第十二卷终局才会揭晓的封印阵微缩版。
"厉将军知道吗？"
乔寒年用脚尖轻点阵图中心。
"您每次处决战俘的刑场，恰好是当年杀死沈星然的同一个位置。"
厉战的瞳孔剧烈收缩。
他想起来了，227号战俘被枪决时，地面突然渗出淡蓝色液体。
当时所有人都以为是管道泄漏，现在才明白——
那是被封锁在混凝土下的初代人鱼骸骨在哭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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