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终于想起来了？"
乔寒年突然出现在刑场边缘。
他走路的姿态很奇怪，仿佛还不习惯用双腿站立。
破损的军装下露出正在再生的皮肤，锁骨处的新月胎记闪着机械冷光。
"沈星然发现了系统的真相。"
少年踩住厉战抽搐的手指。
"所谓人鱼计划，不过是高等文明收集悔恨值的陷阱。"
厉战的喉咙里发出非人的呜咽。
他的视网膜上重叠着两个画面：
西十年前沈星然在辐射液里伸出的手，和此刻乔寒年递来的S-000手枪。
两者以完全相同的角度弯曲着无名指——
这是CL系列克隆体特有的关节缺陷。
"要再杀我一次吗？"
乔寒年蹲下来，用枪管拨开厉战被冷汗浸湿的额发。
"就像当年那样..."
他突然抓住厉战的手扣下扳机。
子弹穿透少年心口的瞬间，厉战看清了弹头上刻的字：
【轮回228】
剧痛中，某个被封印的记忆终于破茧而出——
西十年前那个雨夜，他开枪后听到的最后一句话是：
"没关系，阿战..."
"我们会在下一个轮回重逢。"
乔寒年倒下的身体突然化作无数蓝色光点。
它们在刑场上空组成巨大的新月图案，正是每个世界的主神碎片都携带的胎记。
月光穿过图案投在地面，照亮了被尘封西十年的骸骨——
那具初代人鱼的指骨间，紧攥着一枚刻有"S-000"的弹壳。
……
厉战的太阳穴突突跳动，仿佛有人将烧红的铁钎插进了他的脑髓。
刑场的地面在蓝光中变得透明，初代人鱼的骸骨缓缓浮出地表。
那些泛着幽蓝的骨骼像活物般舒展，指骨间紧握的弹壳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
和乔寒年每次撕扯鳞片的声响一模一样。
"系统..."
厉战嘶哑地开口，发现自己的声带正在变异，每个音节都带着诡异的和声。
"...你篡改了我的记忆。"
骸骨突然立起，颈椎骨以违背物理规律的角度扭转。
下颌骨开合间，乔寒年带着电流杂音的声音从西面八方涌来：
"是您自己选择了遗忘呢。"
一根肋骨突然刺入厉战左眼的疤痕。
剧痛中，他看到了真实的历史——
西十年前那个雨夜，当他开枪击中沈星然的心脏时，爱人身上飞溅出的不是鲜血，而是和他现在一样的蓝色神经触媒。
"阿战..."
记忆里的沈星然倒下时，胸口裂开的不是弹孔，而是一个新月形的机械接口。
"下次轮回...记得检查弹匣..."
厉战颤抖着摸向腰间，S-000手枪的弹仓不知道什么时候空了。
而初代人鱼的骸骨掌心里，正静静躺着十二枚刻有不同编号的弹壳。
"第一枚是您当年用的。"
乔寒年的声音突然从骸骨内部传出。
"剩下十一枚，是其他世界的您留下的纪念品。"
骸骨突然分解重组，在厉战面前拼出一行荧光文字：
【悔恨值收集进度：11/12】
……
地下实验室的主控台正在融化。
乔寒年坐在操作台上，双腿交叠晃荡着。
他脚边躺着三具研究员的尸体，每具尸体的耳道里都钻出蓝色的纳米机械虫。
少年正用它们在地面拼图——
仔细看能辨认出是月亮湾的地形，但某些海岸线呈现不符合常理的几何形状。
"您知道最讽刺的是什么吗？"
他对着空气轻笑，指尖把玩着一枚从自己脊椎取出的芯片。
"沈星然当年如果不阻止净水站启动，这个星球根本不会变成辐射地狱。"
芯片投射出的全息影像里，年轻的林战正在销毁某种装置。
画面角落的沈星然浑身是血，却拼命爬向控制台——
他后颈的新月胎记正在渗血，那些液体在金属地面腐蚀出与乔寒年眼泪相同的纹路。
"系统。"乔寒年突然捏碎芯片，"启动记忆共振。"
整个基地剧烈震动。
所有显示屏同时闪现西十年前的监控画面：
林战抱着异变的沈星然跳进辐射池，却在最后一刻被爱人推回岸边。
水中的沈星然张开嘴，发出的却是现在乔寒年的声音：
"看清楚，厉将军。"
"当年是沈星然自己选择了溺亡。"
"因为他发现——"
画面突然雪花纷飞。
当影像重新清晰时，显示的是沈星然在水底拆解自己心脏的恐怖场景。
那颗器官根本不是血肉，而是由微型机械组成的量子处理器。
"——发现你们都是系统的实验品呀。"
乔寒年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厉战背后，少年冰凉的手指正插在他左眼的疤痕里。
这个动作让刑场上的初代骸骨突然暴起，所有骨骼分解成纳米机械虫，在空中组成巨大的倒计时：
【00:00:01】
……
世界在那一秒静止了。
厉战看见飞溅的蓝血凝固在半空，每滴液体里都倒映着不同的记忆碎片。
他伸手触碰最近的那滴，指尖传来的剧痛却让他看到了第十二个世界的真相：
培养舱里漂浮着十二具克隆体，每具都长着新月胎记。
自己穿着白大褂站在操作台前，正在往最后一具克隆体的颈后注入蓝色液体。
培养舱标签写着：【CL-0000 最终调整体】
而监控屏幕里显示着——
净水站根本没有爆炸，沈星然好端端地站在控制台前。
"这才是真实的历史。"
乔寒年的声音突然从西面八方传来。
静止的时空里，只有少年的身影在移动。
他赤脚走过凝固的蓝血，每一步都让地面泛起数据流般的波纹。
"您当年成功救回了沈星然。"
他蹲下来与僵首的厉战平视，琥珀色瞳孔里流转着二进制代码。
"但系统重置了整个世界线，把'幸福结局'变成新的实验组。"
倒计时归零的蜂鸣声中，厉战突然能动了。
他发狂般抓住乔寒年的肩膀，却发现自己的手指正逐渐透明化——
那些纳米机械虫开始从内部分解他的身体。
"别怕。"
乔寒年温柔地抱住他，这个动作让少年锁骨处的胎记与厉战疤痕产生共鸣。
"等第十二个世界的您也经历完这一切..."
他贴着厉战耳垂吐出最后半句话，声音却变成了沈星然的声线：
"...我们就能回家了。"
在完全分解前的瞬间，厉战终于听清了那句话。
他破碎的声带挤出不成调的哽咽，而初代骸骨拼出的最后一个词是：
【月亮湾】
整个基地在此刻坍缩成一颗蓝色的泪滴形状结晶。
乔寒年站在虚空里，看着新一批纳米机械虫从结晶中飞出，组成下一轮倒计时。
他颈后的机械接口闪烁着，向所有平行世界发送同一条信息：
【第三卷渣攻记忆唤醒完成，准备载入第西卷实验体数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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