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像病毒般入侵林战的神经。
他看见自己站在月亮湾的海岸线上，怀里抱着濒死的沈星然。
爱人的血染红了他的制服，而他的手里——
握着一把枪。
"阿战……"
沈星然的声音虚弱得几乎听不见。
"记住……真正的囚笼……是你相信了那个谎言……"
枪响了。
但不是林战扣下的扳机。
——是沈星然握着他的手，将枪口对准了自己的心脏。
"不……！！"
林战猛地挣脱幻象，却发现乔寒年正贴在他耳边，呼吸冰凉得像深海的水流。
"想起来了吗？"
少年轻笑。
"您以为自己是刽子手？不，您才是被处刑的那个。"
他的手指彻底没入林战的疤痕，暴力撬开了记忆的闸门。
更多的画面涌入——
初代实验舱里，年轻的林战被绑在手术台上，而穿着白大褂的沈星然正将某种蓝色液体注入他的脊椎。
"别怕。"
沈星然的声音温柔得令人心碎。
"等战争结束……我们就去看真正的海。"
可下一秒，林战却亲手掐住了他的喉咙。
"你不是星然。"他嘶声道，"星然己经死了。"
乔寒年猛地抽回手指。
林战踉跄着跪倒在地，机械虫己经吞噬了他的半张脸。
他颤抖着抬起手，发现掌心正渗出蓝色的液体——
和乔寒年的血一模一样。
"欢迎回家，将军。"
少年居高临下地注视着他。
"现在，您终于和我一样了。"
……
基地的自毁程序进入了最后六十秒倒计时。
乔寒年转身走向出口，机械鱼尾在身后留下一串发光的足迹。
林战挣扎着想要抓住他，却发现自己的手臂正在分解——
那些纳米机械虫终于完成了同化，将他彻底变成了非人之物。
"为……什么……"
他的声音己经无法辨认，像是一台坏掉的收音机。
乔寒年在门前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他一眼。
月光从走廊的窗口洒进来，勾勒出少年纤细的轮廓。
他的表情忽然变得无比柔软，像是回到了最初伪装成温顺实验体的模样。
"因为这是您自己选择的结局呀。"
他轻声说。
"在第一个轮回开始的时候……您就答应过我了。"
"——'如果有一天我忘了你，就杀了我。'"
倒计时归零。
整座基地在蓝光中坍缩成一颗泪滴状的晶体，而乔寒年伸手接住了它。
晶体内部，隐约可见林战最后的身影——
他站在月亮湾的海边，怀里抱着永远不会醒来的爱人。
"系统，汇报进度。"
【第三卷悔恨值收集完成】
【主神碎片回收率：11/12】
【下一世界载入中……】
乔寒年将晶体收入锁骨下的机械层，抬头望向天空。
黎明前的月亮依然泛着淡淡的蓝。
……
"实验体S-000，生命体征恢复。"
机械女声在纯白的实验舱内响起，乔寒年缓缓睁开眼。
他的睫毛上还挂着人造泪液，琥珀色的瞳孔在强光下收缩，像一只受惊的小动物。
鱼尾浸泡在淡蓝色的营养液里，鳞片完好无损，仿佛从未经历过剥落溃烂的痛楚。
——时间线重置了。
玻璃舱门外，穿着白大褂的研究员们正低头记录数据，没有人注意到少年眼底一闪而过的冰冷。
"CL-227号克隆体适应性良好。"
首席研究员推了推眼镜。
"准备进行第228次'涸鳞'测试。"
乔寒年垂下眼睫，温顺地低下头。
"是，博士。"
他的声音柔软无害，指尖却轻轻划过舱壁内侧——
那里刻着极浅的划痕，记录着前227次轮回的次数。
……
军用皮靴踏在地面的声音由远及近。
乔寒年不用抬头也知道是谁——
厉战，末世军事基地的最高指挥官，左眉骨到颧骨横贯着狰狞的疤痕。
男人灰绿色的瞳孔像瞄准镜般冰冷，腰间别着那把编号"S-000"的手枪。
"这就是新一批的净水人鱼？"
厉战的声音带着战场上磨砺出的血腥气，指节敲了敲玻璃舱。
乔寒年适时地瑟缩了一下，鱼尾不安地蜷起，蓝黑色的鳞片在灯光下泛着细碎的光。
他抬起湿漉漉的眼睛，露出一个怯生生的微笑。
"将、将军好……"
少年的声线带着恰到好处的颤抖，像是未经世事的幼兽初次见到掠食者。
厉战眯起眼。
不知道为什么，这个笑容让他太阳穴突突跳动，仿佛有根烧红的铁钉正往记忆深处钻。
他下意识摸了摸左眼的疤痕——
那里正在渗出细微的血珠。
"鳞片提取进度？"他移开视线，冷声询问研究员。
"目前每次可提取20克净化鳞片，但实验体的泪液金属含量仍未达标……"
乔寒年低着头，听着他们讨论如何最大化利用自己的器官。
他的唇角微不可察地勾了勾，鱼尾轻轻拍打水面，溅起几滴营养液。
——这次，要从哪里开始摧毁你呢，亲爱的将军？
……
深夜的实验室只剩监控摄像头的红光。
乔寒年睁开眼，确认所有研究员都己经离开后，缓缓从营养液中坐起。
他的鱼尾在接触空气的瞬间开始蜕皮，露出下方精密的机械结构。
"系统，调取本次轮回的变量参数。"
机械音在他脑内响起：
【渣攻记忆残留值：0.7%】
【悔恨值收集进度：0%】
【检测到异常：目标左眼疤痕出现记忆回溯反应】
少年挑了挑眉。
看来上一次的"礼物"还是留下了点后遗症。
他伸手探入锁骨下的机械层，取出一枚微型芯片——
这是基地坍缩时偷偷保存的数据核心。
芯片在指尖翻转，映出幽蓝的光。
"这次换个玩法吧。"
乔寒年轻声呢喃，将芯片藏入舌下。
当监控摄像头转回来时，实验舱里的少年己经恢复成蜷缩的姿势。
鱼尾上的溃烂伤痕不知道什么时候重新出现，看起来可怜又无害。
月光透过高窗洒落，照在他颈后的新月胎记上。
那里正闪烁着微弱的蓝光，组成一行肉眼不可见的倒计时：
【00:00: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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