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灶火深渊静得出奇。我趴在柜台打盹，忽然一阵阴风扫过后颈，冻得我猛地抬头——
姥姥站在我面前，身上还穿着下葬时那件藏蓝色棉袄，只是袖口都磨出了絮。她局促地搓着手，声音轻得像片雪花："锦啊，能给姥姥弄床棉被不？那边...冷得很。"
我鼻子一酸，伸手去抓她袖子，却捞了个空。
"谁欺负您了？"我嗓子发紧，"我明天就让我哥..."
"别！"姥姥慌忙摆手，"你们烧的元宝都叫旁人抢了去，你妈去年寄的羽绒服，也被隔壁李婆子扒走了..."她说着突然缩了下脖子，像是有人在后头拽她，"我得走了，鸡要叫了..."
我惊醒时，脸颊湿漉漉的。窗外还黑着，灶上的水壶呜呜作响。
"做噩梦了？"谢狰倚在厨房门框上，手里转着个苹果。月光给他镀了层银边，难得没叼那根永远不点的烟。
我抹了把脸，抄起围裙就往门外冲："去趟地府。"
他居然没拦我，只是叹了口气，从柜台底下抽出把黑伞："带上，子时阴气重。"
黄泉路上的风像刀子，割得人生疼。我闯进阎罗殿时，阎王爷正翘着脚吃宵夜，见我来了差点噎着："小姜啊，这月KPI还没到查的时候..."
"我姥姥怎么回事？"我一巴掌拍在他案桌上，"她老人家一辈子行善，凭什么在阴间挨饿受冻？"
生死簿哗啦啦自动翻开，阎王缩了缩脖子："这个嘛...你舅舅一家三年没祭扫，你妈烧的寒衣都被其他孤魂..."他忽然瞪大眼睛，"哎你别掀我桌子！我说我说！"
原来阴间也讲香火。姥姥的坟被舅舅承包的工地压了一半，祭品自然送不到。而妈妈烧的纸衣，全被附近游荡的恶鬼截了胡。
"我给您老人家三秒，"我揪着阎王的胡子微笑，"要不给我姥姥安排个单间，要不我现在就打电话举报地府消防不合格。"
阎王涨红了脸："换！马上换！但阳间的因果..."
"那个不用你管。"我甩开他转身就走，却在殿外撞见撑着黑伞的谢狰。他肩头落满彼岸花瓣，也不知站了多久。
回程我一言不发。首到跨进饭店门槛，眼泪突然决了堤。这些年攒的委屈一股脑往外涌——姥姥临终前我没赶上最后一程，舅舅霸占老宅时我只会和他们对骂，就连现在...
"给。"眼前突然递来块手帕。谢狰别着脸不看我，耳根通红，"擦擦，丑死了。"
我攥着手帕哭得更凶了。这个平常嘴毒到能气活死人的家伙，此刻正僵硬地拍着我后背，手法活像在给咸鱼翻身。
"明天，"我擤着鼻涕发狠，"我要让舅舅全家做场终身难忘的噩梦。"
谢狰突然笑了，眼里闪过我熟悉的恶劣光芒："巧了，我认识个专吓人的梦魇..."
小剧场
姥姥（在新分配的豪华单间里）：这席梦思太软了...
鬼差：老太太，这是您孙女特别要求的乳胶垫。
姥姥（突然紧张）：她没打阎王吧？
鬼差（擦汗）：...只是拆了半座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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