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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回:历三劫试道心幻景迷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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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湘子三劫证道:财色权幻炼真灵

九霄云外,紫府仙宫的青铜香炉腾起袅袅青烟,韩湘子手持玉箫静坐云台,忽觉眉心一阵温热。三千年修得的灵识如明镜泛起涟漪,眼前倏地闪过金戈铁马、红粉朱颜、堆金积玉的幻象——原是天道降下的“财、色、权”三重大幻劫,专为考验他道心是否坚如磐石。

第一劫·黄金台的虚妄

当韩湘子再次睁开眼,发现自己置身于朱漆廊柱环绕的宝殿之中。头顶悬着九曲玲珑灯,每盏灯上都嵌着拇指大的夜明珠,将殿内照得亮如白昼。脚下是金丝楠木铺就的地板,雕着五爪金龙戏珠的纹样,手按之处,竟是镶满东珠的白玉凭栏。

“仙长可算醒了。”温润的男声从殿外传来,身着云锦华服的中年男子负手而入,腰间玉佩流苏轻晃,“在下扬州首富林万贯,前日在城西初见仙长箫声引蝶,知是上界高人。”他抬手示意,便有八名侍女托着金盘鱼贯而入,盘上珊瑚树、祖母绿、夜明砂等珍宝流光溢彩,“些微薄礼,望仙长笑纳,只求仙长留在寒舍,护我林家世代富贵。”

韩湘子指尖抚过玉箫,忽然想起下山时师父钟离权的叮嘱:“人间最易迷心窍者,莫过黄金白璧。”他凝视着满殿珍宝,忽觉那些珊瑚玉树竟渐渐扭曲,化作山间饿死的枯骨;夜明砂的荧光里,浮现出三年前他路过沧州时,百姓易子而食的惨状。

“林员外可知,你府外三里便是灾荒之地?”韩湘子忽然开口,玉箫轻挥,殿外景象竟透过雕花窗棂显化——衣衫褴褛的灾民正趴在朱漆大门上,孩童的啼哭与管家的斥骂声清晰可闻,“你若将这些珍宝换成粮食,可救万人性命。”

林万贯忽然跪地叩首:“仙长若肯相助,愿将半幅家业相赠,从此您住这黄金台,每日美人相伴、珍馐相奉,不比在山中清修快活百倍?”话音未落,殿内突然涌现无数金箔,化作亭台楼阁、酒池肉林,甚至有仙鹤拉着金车从天而降,车中堆满西海进贡的奇珍。

韩湘子闭目长叹,忽闻玉箫传来凤鸣之声。再睁眼时,金殿、珍宝、员外皆如青烟消散,他仍坐在云台之上,掌心却多了粒细小的金沙——原来刚才所见,皆是心魔幻化的“财劫”。他将金沙洒向人间,喃喃道:“钱财本是济世物,若为囤积迷心智,纵有万贯又如何?”

第二劫·桃花坞的情痴

第二重幻象袭来时,韩湘子正漫步在一条桃林小径。阳春三月,桃花灼灼,花瓣落在肩头,竟带着少女胭脂的香气。前方传来清脆的笑声,只见一位身着粉衫的女子正追着一只彩蝶奔跑,鬓间的桃花簪随步伐轻颤,映得人面比花娇。

“湘子哥哥,你看这蝴蝶好看吗?”女子忽然转身,眼尾微红,唇角梨涡浅现,“还记得我们小时候在桃林里订下的亲事吗?你说等我及笄,便吹着玉箫来娶我。”

韩湘子心头剧震。这张脸,分明是他在人间尚未成仙时,青梅竹马的邻家小妹阿桃。那时他醉心音律,阿桃总在旁为他研磨,说他的箫声能让百花盛开。后来他随钟离权仙去,再回乡时,却听说阿桃因思念成疾,早己香消玉殒。

“阿桃……”韩湘子忍不住伸手,指尖即将触到女子的衣袖时,玉箫突然发出裂帛般的声响。他猛然惊醒——眼前的桃林虽美,却没有一丝灵气流动;阿桃的笑容虽甜,眼中却没有半点神采,分明是幻术凝聚的虚影。

“湘子哥哥,你真的要抛下我去修仙吗?”女子忽然落下泪来,桃花瓣沾在泪痕上,“你看这桃花坞,有良田美宅,有你最爱的清泉竹林,我们成婚后,每吹箫我织布,不比在天上孤孤单单强吗?”她上前拉住韩湘子的手,掌心的温度竟与真人无异,“你听,我们的孩子在叫爹爹呢。”

襁褓中的婴儿啼哭响起,韩湘子只觉脑海中一阵轰鸣。他想起修仙路上,曾见过太多因情执而堕入魔道的修士,更记得钟离权说过:“情劫最是难渡,因它专寻人心底最柔软处。”他深吸一口气,玉箫横在胸前,吹奏起《清净经》的调子。

随着箫声,桃林渐渐凋零,阿桃和婴儿化作无数桃花瓣,唯有中央一棵枯树立在原地,树上挂着他当年留给阿桃的玉佩。韩湘子取下玉佩,长叹道:“人间情爱虽美,却如镜花水月。我修的是大罗金仙之道,若为一己之私困于凡俗,又如何能救天下苍生?”话音未落,枯树忽然抽出新芽,幻象消散,他手中的玉佩却变成了一朵虚幻的桃花——色劫己过。

第三劫·凌霄殿的权柄

当韩湘子第三次睁开眼,发现自己竟坐在凌霄殿的宝座上。玉帝的九龙金冠压在头顶,沉重得令人喘不过气,手中握着的不是玉箫,而是象征三界权柄的白玉圭。殿下群仙俯首,太白金星捧着玉笏上前:“启禀陛下,下界有三州战乱,恳请陛下派遣天兵天将平叛。”

他惊觉自己的衣着竟与玉帝无二,龙袍上的金丝绣着星辰大海,每一颗宝石都暗藏天道法则。殿外,西海龙王捧着珊瑚贡品等候,十殿阎王抱着生死簿待命,就连向来高傲的蓬莱八仙,此刻也低眉顺目地站在班列之中。

“陛下,这是新修订的《天条》,请您过目。”文昌帝君呈上一卷明黄绢书,韩湘子扫过内容,只见上面写着“凡下界富人,可捐银百万两得仙籍”“凡修仙者,需向天庭缴纳三成灵脉”……他心中一凛,这分明是在滥用权柄,将天道沦为敛财工具。

忽然,殿外传来喧哗之声,只见一个衣衫破旧的老者被天兵拖进来,浑身是血:“陛下,这老儿竟敢在凡间宣扬‘天道无私’,诋毁天庭新规!”韩湘子认出,这老者正是他在人间结识的一位隐士,常与他探讨“为仙之道”。

“老丈何罪之有?”韩湘子拍案而起,却发现自己的声音竟与玉帝无二。老者抬头,眼中满是失望:“你当年说‘修仙当为众生’,如今做了玉帝,却要让天道蒙尘?”这句话如惊雷贯耳,韩湘子忽然想起自己踏上修仙路的初心——不是为了高高在上的权柄,而是为了用仙术救百姓于水火。

他低头看着手中的白玉圭,只见上面的符文正不断变幻,化作“权”“势”“尊”“贵”等大字,每一个都在诱惑他:只要轻轻点头,就能掌控三界生死,让万人敬仰,让仙魔俯首。但他又仿佛看见,在这些光鲜的权柄背后,是无数因苛捐杂税而困苦的凡人,是为争夺仙籍而自相残杀的修士。

“啪!”韩湘子将白玉圭摔在地上,清脆的碎裂声中,凌霄殿开始崩塌。群仙、宝座、龙袍皆如幻影消散,他又回到了云台之上,手中仍是那支温润的玉箫。低头看去,云台下正有凡人对着天际祈祷,求仙人救他们于旱灾之中——原来权劫的幻象,正是利用他心中“济世”的执念,妄图用更大的责任来捆绑他,让他迷失在权力的漩涡中。

三劫过后证本心

当三劫全部退去,韩湘子发现云台西周竟凝聚着三缕浊气:金色代表财欲,粉色代表情执,紫色代表权念。他举起玉箫,吹奏起《破阵曲》,只见三缕浊气化作青烟,最终凝成三颗晶莹的舍利,融入他的眉心——这正是他勘破三劫的道果。

“好!”钟离权的笑声从云端传来,吕洞宾、铁拐李等八仙也现身云台,“湘子能在财色权三劫中守住本心,可见道心己坚。”钟离权抚掌赞叹,“财劫面前知取舍,色劫面前明是非,权劫面前辨本末,此乃真仙之资。”

韩湘子躬身行礼,望向人间:“弟子今日方知,所谓幻劫,皆是心中执念所化。钱财本可救人,若贪求无度便成枷锁;情爱本是至真,若执着不放便成牢笼;权柄本为济世,若沉迷尊荣便成魔障。”他轻抚玉箫,箫身上竟浮现出三朵清莲纹样,正是三劫过后留下的道痕。

此后,韩湘子再下人间,路过扬州时,见当年“黄金台”的幻象之处,如今是一座施粥的粥棚,林万贯的后世子孙正秉承祖训,救济灾民;经过桃花坞,他在阿桃的坟前种下一棵桃树,来年春天,桃花开得比幻象中更盛,却再无迷人心智的香气;当他看到人间帝王滥用权力时,总会化作书生,在朝堂上留下“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的谏言。

千年之后,当八仙过海各显神通时,韩湘子的玉箫声总能让波涛平息,让妖魔现形。因为他早己明白:真正的道心,不是远离财色权的清高,而是在诱惑面前守住本心,在责任面前不忘初衷。就像他玉箫上的三朵清莲,越是经历过欲望的泥沼,越能绽放出纯净的光芒。

而那一场“财色权”的幻劫,终将成为他修仙路上最珍贵的印记,时刻提醒着他:仙途漫漫,唯有以心为舟,以志为桨,方能在欲望的汪洋中,驶向那片名为“大道”的彼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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