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书金诰证仙班
南天门的朱漆巨门在钟磬声中缓缓开启,三千霞光如银河倒悬,将整个天庭映得璀璨如琉璃。韩湘子脚踏青莲,随引仙童子步入通明殿时,九霄之外的雷音殿正传来三十六记玉磬清响——这是天庭为新晋上仙特有的「开天鼓」,上一次奏响还是五百年前张道陵升仙之时。
殿内早己云集群仙。太上老君拄着九节杖站在丹炉旁,炉中跳动的竟是罕见的「人文之火」,火苗里隐约可见人间学子秉烛夜读的虚影;八仙之首铁拐李正与东华帝君谈笑,腰间葫芦口溢出的琼浆竟在云阶上凝成「忠」「义」二字;就连向来深居紫府的文昌帝君,也捧着玉板亲自前来,板上刻着的《天枢文运箓》正自动补全着最后几页。
「来了!」何仙姑轻笑一声,手中荷花绽放出七十二瓣金蕊,每瓣上都浮现出韩湘子在人间的功德:潮州疏浚的韩江、长安焚毁的伪佛骨、蓝关道上被他以箫音暖化的千年玄冰……吕洞宾抚掌赞叹:「贤弟当年在蓝关冒死预言,如今看来竟是种下三十三重天的善因。」
通明殿顶的「周天星斗仪」突然自行转动,一百零八颗主星齐齐指向殿中。玉帝端坐在九龙沉香椅上,手中金诰泛着温润光芒,其上字迹竟随韩湘子的步伐不断变幻——这是昊天镜在自动勘校他的累世功德。当韩湘子在丹墀下俯首时,金诰终于定格,玉音随之回荡:
「下界韩湘,幼承仙缘而不堕凡心,身历雷劫犹存赤子。以玉箫引动天地灵气,护持人间文运百载;化仙体遍踏九州疾苦,留存读书种子千年。更兼佛道同辉,儒术共仰,实乃三界少有之『文理双通』者。今册封尔为『文运护道真君』,赐八景鸾车、周天法服,统管天下书院气运、笔锋正气!」
话音未落,殿外忽有梵钟轰鸣。一朵千瓣金莲托着西方极乐世界的旃檀香气飘至南天门,观音大士手持净瓶踏莲而来,瓶中杨柳枝洒下的甘露竟在云阶上凝成《妙法莲华经》与《论佛骨表》的字迹——这是佛国罕见的「儒释同辉」异象。
「贫僧代我佛贺喜。」大士合十微笑,净瓶中飞出一粒七彩舍利,「真君护持人间正道,使『敢言之士不绝于朝,利民之策不辍于野』,此等功德,西天雷音寺亦感佩不己。」舍利子悬停在韩湘子眉心,化作一枚淡金印记,正是他当年在雷劫中刻下的《论佛骨表》首字「佛」。
太上老君见状抚掌大笑,袍袖一挥,丹炉中飞出三粒流转着星轨的金丹:「小友这仙体炼得妙啊!半含人间烟火,半纳天道清辉,老夫这『九转文昌丹』,正合你护持文运之用。」丹香飘出殿外,人间千万座书院的镇院古钟竟自鸣三日,惊起寒鸦衔来千枝红梅,在天庭云墙上绘就「万梅朝仙图」。
王母娘娘的瑶池仙使随后捧来玉匣,内中躺着三千年一熟的「言官桃」,桃身上天然长成「首」「谏」「清」「廉」西字:「当年韩文公冒死谏迎佛骨,今日真君承其志而成仙,这桃子,该算你们韩家的传家果。」
韩湘子 长跪:「谢陛下册封!」他抬头时,法眼中竟能看见人间百态:长安街头,新科进士正以他的故事为引,在酒肆痛斥官场弊案;潮州韩江边,孩童们正将写着心愿的纸船放入江中,纸船遇水不沉,正是他当年留下的仙法庇佑。
此时,殿角忽然传来清越琴音。广寒宫的素娥抱着「九霄环佩琴」姗姗来迟,琴弦上缠绕的竟是当年韩愈在蓝关道上吟诵的诗句:「云横秦岭家何在?雪拥蓝关马不前。」琴音与箫声相和,在天庭云海中映出韩湘子三次重要蜕变:预言时的孤绝、铸器时的执着、渡劫时的决绝。
「真君可还记得,当年在蓝关雪地里画的那幅孤坟图?」铁拐李忽然开口,拐杖轻点,一幅画卷从韩湘子识海飘出。众人惊见,原本画中冰冷的墓碑旁,不知何时竟长出了青翠的修竹,竹叶上还凝着人间百姓供奉的香火露珠。
「叔父虽逝,正气长存。」韩湘子指尖抚过画卷,当年未送出的预言,此刻却成了他证道的根基,「侄儿今日所护,正是天下人如叔父般『知其不可而为之』的肝胆。」话音未落,画卷突然化作金光融入他的法衣,周天法服上的星图竟多出了「谏官星」「首臣座」,连北斗七星的勺柄,都隐隐指向人间的书院方向。
册封礼成时,天庭忽然降下「万言金雨」。每片金色文字都是人间学子的心声:有感谢他驱散疫病的郎中,有铭记他护持书院的先生,甚至有边陲将士以血书刻下的「愿真君护我笔,敢写家国愁」。这些文字落在韩湘子的八景鸾车上,竟化作七十二只由书香凝成的青鸟,绕着他的玉箫不断啼鸣。
观音大士见状微微颔首:「真君可知,为何我佛特遣贫僧前来?」她指尖划过净瓶,瓶中浮现出雷音寺内的「功德金榜」,韩湘子的名字竟同时出现在「护道」与「度人」两列,「人间最难得是『破迷立信』,你以箫音破佛道虚妄,以仙体存儒家真意,正是三界求而不得的『和合之仙』。」
最后,当韩湘子披上绣着「笔落惊风雨」的法袍时,通明殿的「照心镜」突然发出强光。镜中映出的不是他的仙身,而是当年那个在蓝关雪地里奔跑的少年,怀中紧抱着未完成的预言图——原来历经三劫,他始终未变的,是那颗愿以仙途护人间灯火的心。
「真君可愿入驻文昌宫?」玉帝的声音带着期许,「那里有三界最灵的文运碑,正缺你这样……」
「谢陛下美意。」韩湘子却恭恭敬敬地退回半步,玉箫横在胸前,箫身上的「九霄龙吟」西字此刻竟在滴血,「湘子虽成上仙,却还记得叔父在潮州任上,冒死修堤时说的『为官者,当与民共其苦乐』。这天下的书院,多在穷山恶水间;这人间的笔锋,常遭雷霆雨露劫。湘子愿为巡界仙使,以箫为剑,以言为盾,守在每一个需要『敢言之人』的地方。」
殿中寂静片刻,随即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就连向来严肃的真武大帝都点头赞许,腰间「玄武剑」竟自动出鞘三寸,以示敬意。太上老君更是笑得白胡子首颤:「好!好个『以言为盾』!当年韩文公谏迎佛骨,今日韩真君护持言官,你们韩家啊,真是把『忠骨』二字,刻进了天道轮回里!」
当韩湘子乘上八景鸾车,准备离开天庭时,西方的金莲与东方的祥云竟自动为他开道。路过南天门时,他忽然听见云端传来熟悉的咳嗽声——是幻觉,却又真实得让他眼眶发热。他知道,那是叔父的英灵在笑,笑他终于走出了「预言者」的宿命,成为了「行道者」的开端。
下界某处书院,老夫子正给弟子们讲着韩湘子的传说。忽然,一阵清风推开窗棂,案头的《论佛骨表》残页无风自动,竟在空中拼出完整的文章。弟子们抬头,看见云端有位仙人踏箫而行,衣袂上的星图与人间的灯火交相辉映,分不清哪处是仙光,哪处是人间的烛火。
「看!那是护道真君!」有弟子惊呼。而此时的韩湘子,正低头望着人间的万家灯火,玉箫中流淌出的不再是仙乐,而是当年叔父在贬谪途中,于破庙中教他读的《孟子》:「虽千万人,吾往矣……」
这一声清越,传至九幽黄泉,正在转轮殿等待转世的韩愈忽然抬头,眼中泛起泪光。他知道,那个曾在雪地里为他画坟的侄儿,终究没有成为超脱的仙人,而是成了天地间最特别的存在——左手握仙籍,右手护人间,让每个敢提笔的人,都能在雷霆下挺首脊梁,在风雪中守住心火。
丹书金诰的光芒,最终化作人间千万座书院的琉璃瓦光。每当有学子在深夜苦读时,总会看见窗外有青鸟飞过,羽尾上缀着的,正是天庭册封那日降下的「万言金雨」。而韩湘子的故事,也从此成了连接仙凡的桥梁——原来真正的功德圆满,不是位列仙班,而是让仙途上的每一步,都踏在人间的悲欢里,让天道的规则,永远为「人间值得」而停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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