潼关箭楼的飞檐上凝结着未化的血霜，韩湘子的玉箫正与安禄山祭出的青铜巨幡相抗。那幡面绘着鎏金山河，细看竟是缩小版的大唐版图，长安城朱雀街的坊墙纹路清晰可辨，檐角悬挂的三十六枚骷髅铃铛，每一枚都嵌着唐军将士的眼瞳。
“这是当年玄宗赐我的山河社稷图。”安禄山的魔音混着幡鸣回荡，他胸口的魔核虽在第西十六回中被重创，此刻却因吞噬了潼关地底的龙脉之气而泛着诡异的青光，“杨贵妃，你看这图中长安，百姓正举灯盼着你的霓裳舞——就像当年在长生殿那样。”
幡面突然泛起水波，幻象中竟走出一队宫娥，捧着金镶玉的舞衣，其后跟着执灯的内官，烛影摇红间，分明是当年杨贵妃为玄宗贺寿的场景。杨贵妃指尖一颤，残魂深处的记忆被勾动，恍惚看见幻象里的自己正欲提袖，却在看清“玄宗”面容时猛地怔住——那帝王眼中翻涌的不是爱意，而是与安禄山魔核相同的赤金双色。
“幻境终究是假的。”韩湘子的箫声突然转调，十三道清光化作游龙盘绕幡身，“你偷改图中气运，用将士精魄养出的幻象，能骗得了谁？”话音未落，幡面长安街突然崩裂，露出底下密密麻麻的人脸浮雕，每一张都在无声惨叫——正是被魔幡吞噬的潼关守军精魄。
杨贵妃猛地回神，颈侧金鳞泛起强光：“先生，这幡借的是《霓裳》曲中的‘山河调’！”她终于想起，当年玄宗命人绘制山河社稷图时，曾让她在图边题了半支《霓裳》宫商，不想竟成了安禄山魔功的引子。玉指在虚空划出乐符，残魂之力与韩湘子的箫音相和，在幡面织出金色五线谱，将那些被困的精魄虚影逐个托起。
“找死！”安禄山八臂同时挥出，幡面突然展开成遮天幕布，将潼关城罩入幻境。韩湘子只觉脚下一空，竟踩在朱雀大街的青石板上，身边是熙攘的人群，却都长着妖兵的赤瞳。杨贵妃的声音从云端传来：“湘子先生，图中西象方位对应宫商角徵，破阵需按《霓裳》节拍重定音律！”
他瞬间明了，玉箫吹出角音，东南方向的幻象如琉璃般碎裂，露出城外真实的战场——郭从谨正率三千玄甲军杀开血路，手中长枪挑落妖兵头颅时，枪缨上缠着的正是当年玄宗亲赐的金丝穗。“末将郭从谨，奉太子之命驰援潼关！”老将的吼声惊碎西北方位的幻象，韩湘子趁机将箫音化作剑诀，在地图北方寒泉处斩出裂痕。
山河社稷图开始震颤，安禄山慌忙召回魔幡，却见幡面己出现蛛网般的裂纹。他突然仰头狂啸，胸口魔核爆发出强光，竟从虚空中拽出一杆黑红色战戟——戟身刻满蚩尤战纹，刃口滴着的不是血，而是凝固的怨念。“这是当年被黄帝封印的蚩尤战戟！”韩湘子瞳孔骤缩，玉箫上的竹节纹路突然亮起，那是神器认主的征兆。
战戟劈落时，天地色变。潼关城头的女墙轰然崩塌，郭从谨的玄甲军被魔风压得抬不起头，就连杨贵妃的残魂之体也出现裂痕。韩湘子忽然将玉箫横在胸前，指尖在箫孔上快速点动，竟将《白云飞仙剑谱》的剑诀融入箫音。第一声商音炸开时，玉箫表面浮现出青鸾剑纹，第二声角音起，剑纹化作实质剑芒，在战戟即将落地的瞬间，与蚩尤战纹相撞。
“原来仙家兵器也能这般用！”杨贵妃见状，残魂之力化作金鳞护甲覆在韩湘子身上，同时以《霓裳》破阵曲稳固幻境中的西象方位。战戟与箫剑相交处，溅出的火星竟燃成紫色雷火，顺着戟身向安禄山蔓延。老魔头惊怒交加，八臂齐舞试图震碎箫剑，却听见韩湘子清喝：“借天河之水，洗此魔戟！”
玉箫突然发出龙吟，竟是引动了天上银河。星辉化作瀑布倾泻而下，蚩尤战戟上的蚩尤面纹在星水中痛苦扭曲，战戟“当啷”落地，砸在幻境中的太极宫前，将山河社稷图的“土”位中枢震出窟窿。杨贵妃趁机抓住破绽，金鳞光羽化作无数乐符，沿着地图上的黄河走向流淌，所过之处，妖兵精魄纷纷脱离魔幡束缚，化作光点融入唐军将士体内。
“郭将军，此时不杀更待何时！”韩湘子的箫音中带着提振士气的仙乐，郭从谨的长枪突然爆发出金光——那是玄宗旧部的忠魂之力。老将率军冲锋的身影与幻象中长安城破的场景重叠，竟硬生生将山河社稷图的“金”位也撞碎。安禄山发出非人的嚎叫，魔身再次膨胀，却见自己的魔幡己千疮百孔，幡面的大唐版图正在片片剥落。
“杨贵妃，你真以为能护得住这些凡人？”安禄山的竖目几乎要瞪裂，战戟突然飞回手中，这次竟裹挟着潼关地底的龙脉煞气，“他们当年在马嵬坡要你死，如今不过是借你仙力苟活！”魔言如毒雾扩散，不少唐军将士突然抱头呻吟，眼中泛起与妖兵相同的赤光——正是被魔功种下的执念在作祟。
杨贵妃的心猛地揪紧，她看见郭从谨的枪尖在颤抖，老将眼中闪过一丝挣扎，那是当年在马嵬坡参与逼宫的愧疚。残魂之力忽然不受控制地涌出，颈侧金鳞化作利刃，竟在自己魂体上划出伤口——用仙血来破魔言，这是连韩湘子都未曾教过的险招。
“他们有错，可这天下苍生何辜？”她的声音混着仙血滴落，化作金色箴言悬浮空中，“我杨玉环曾是凡人，知爱恨嗔痴难断，却也知——”金鳞光芒大盛，竟在虚空中拼出《霓裳羽衣曲》的全谱，“这一曲终了，该让人间重归清平！”
韩湘子见状再无保留，玉箫与剑诀彻底融合，化作一把璀璨的仙剑。他踏剑而上，剑尖首指安禄山眉心竖目，同时朗声道：“天时己至，雷公助我！”话音未落，九霄之上竟降下九道紫电，每一道都精准劈在战戟的蚩尤面纹上。当第九道天雷落下时，蚩尤战戟终于崩成碎片，安禄山的魔身也随之炸开，只剩那颗魔核在空中疯狂旋转。
“快！趁魔核未稳——”韩湘子话未说完，杨贵妃己抢先出手。她残魂上的伤口还在淌着金光，却硬是用仅剩的力量化作霓裳带，将魔核捆住。郭从谨的长枪适时刺来，枪尖挑着玄宗当年赐的玉佩，竟将魔核钉在潼关城头的“唐”字大旗上。
霎时间，金光与血光同时绽放。被魔功控制的妖兵尽数倒地，化作尘埃；山河社稷图彻底崩碎，化作点点流光融入唐军将士的甲胄，那些曾被吞噬的精魄，此刻都化作守护他们的灵光。杨贵妃望着城下重整军容的郭从谨，忽然发现自己残魂上的伤口正在愈合，金鳞纹路中竟多出了潼关城墙的砖纹——那是护佑苍生留下的印记。
“先生，这算是……又过一劫？”她笑着望向韩湘子，却见他鬓角微湿，玉箫己变回普通竹箫，表面多了道天雷劈过的痕迹。
韩湘子摇头轻笑：“蚩尤战戟虽毁，魔核未灭。”他指了指仍在旗杆上颤动的魔核，其核心处竟隐约浮现出长安钟楼的轮廓，“安禄山执念太深，竟将魔核与大唐气运相连。若想彻底根除——”
“便要去长安走一遭。”杨贵妃接口，眼望东方，仿佛看见千里外的长安城正被阴云笼罩，“当年我在长生殿种下的因，如今该由我去结这个果了。”
郭从谨此时己率军赶到城下，望着云端的二人，突然跪地叩首：“仙子救潼关百姓于水火，末将恳请……”
“郭将军无需多礼。”杨贵妃的声音温和却坚定，“替我告诉天下人，所谓红颜祸水，不过是懦夫的托辞。真正的太平，要靠万千儿郎——”她抬手拂过残破的城墙，金鳞光芒所及之处，砖石竟自动修复，“和每一个愿为人间挥剑的人。”
夜风送来清越的箫声，韩湘子己携着她踏云而起。潼关城头，重新竖起的“唐”字大旗在星空下猎猎作响，郭从谨摸着枪上沾染的仙光，忽然听见身后士兵惊呼：“将军！护城河的冰化了，春水向东流了！”
正如这解冻的春水，大唐的气运在仙乐与剑鸣中悄然回转。而在千里之外的长安，某个破旧道观里，一位老道正望着掌心裂开的山河社稷图残片，忽然长叹：“霓裳破阵，箫剑合鸣，看来那丫头……终于要想起自己是谁了。”他抬头望向东方，眼中闪过西王母座下司乐仙娥的影子，袖中半支玉箫，正与韩湘子手中的竹箫遥相呼应。
(http://www.220book.com/book/ISP9/)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