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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回 终南山上悟天道 八仙齐聚破魔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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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南山深处的竹庐外,积雪未消的青竹正挂着冰晶。韩湘子盘膝坐在竹席上,手中竹箫横置膝头,箫身上那道天雷劈出的焦痕,此刻正泛着细碎的银光。自潼关一别,他己在此闭关七日,《洞箫玄谱》的最后三重境界——「松涛」「流泉」「星轨」,如同三扇虚掩的门,在他神识中时明时暗。

忽有山风穿林,万千竹枝齐鸣,恍若千军万马踏过雪原。韩湘子闭目聆听,却觉这风声里藏着松针坠雪的轻响、山溪破冰的潺湲,更有夜枭振翅时羽毛划过气流的颤音。「原来第一重『松涛』,不是听山外之音,是辨万物共鸣。」他指尖轻叩箫孔,吹出的不再是单一宫商,而是将松风、泉韵、鸟啼融成一曲自然交响,竹庐外的青竹竟随音弯折,竹叶上的冰晶化作细雪,在半空凝成松针状的光刃。

第三日午夜,山雨突至。韩湘子望着雨丝在竹庐顶织成水幕,忽觉箫谱上的「流泉」二字活了过来。他起身踏雨,箫音随足尖点地而起,每一步都在积水里激起莲花状的波纹。当走到悬崖边时,暴雨竟在他身前聚成三尺高的水壁,映出他衣袂上浮动的云纹——那是洞箫第二重境界「流泉」,以音控水,借水映心。「当年在潼关引动银河,竟是暗合此道。」他低笑,指尖划过水壁,雨幕中竟浮现出杨贵妃舞霓裳时的金鳞虚影,转瞬又被山风揉碎。

第七日黎明,韩湘子终于触到「星轨」的门槛。他登上终南绝顶,举箫对天,只见北斗七星的光链正缓缓转动,每颗星子的轨迹都暗合箫孔的位置。「周天星斗,原是最古的曲谱。」他突然顿悟,竹箫猛地划出银弧,七道星芒应声落入箫孔,在他周身织成璇玑图。脚下的岩石发出龟裂声,竟显露出埋在山巅千年的星象刻痕——那是上古仙人留下的周天阵基。

「好个韩湘子,闭关七日,倒把终南山的地脉星图都引出来了。」沙哑的笑声从云雾中传来,铁拐李拄着铁杖踏云而至,葫芦口溢出的酒气竟化作火焰,将山间晨雾烧出大洞。其后汉钟离手摇芭蕉扇,扇面上的八仙过海图活了过来,吕洞宾仗剑而立,张果老倒骑毛驴,何仙姑手托莲花,蓝采和花篮中飞出七彩流光,曹国舅玉板轻敲,竟与韩湘子的星轨箫音相和。

「诸位仙长……」韩湘子收了箫,见八仙齐聚,心知必有大事。铁拐李晃了晃葫芦:「别来无恙啊,小韩。安禄山那老魔头,被你和杨贵妃打散魔身后,竟逃进了九幽魔渊。」汉钟离扇了扇芭蕉扇,面色凝重:「那魔渊是天地间怨气最浓处,连通十八层地狱,若让他在里面炼化魔核,不出月余,人间便要遭九幽浊气反噬。」

何仙姑指尖轻点莲花,花瓣上浮现出九幽魔渊的景象:漆黑的地缝中翻涌着血红色岩浆,岩浆里沉浮着无数怨魂,中央矗立着百丈高的魔柱,柱顶正是安禄山的魔核,此刻己吸满浊气,化作狰狞的九头修罗虚影。「要封印魔渊,需启『周天星斗阵』,以北斗为纲,八仙法器为引。」吕洞宾抚了抚剑柄,「而阵眼——」他看向韩湘子,「便是你刚悟的星轨箫音。」

韩湘子点头,忽觉袖中一轻,杨贵妃的残魂虚影竟自行飘出。这些日子她在终南山静养,魂体己凝如实质,颈侧金鳞泛着微光:「我虽不能参战,却可帮先生稳固星轨。」她指尖划过韩湘子箫上的焦痕,金鳞光芒渗入裂痕,竹箫竟发出龙吟,表面浮现出北斗七星的纹路。

众人不敢耽搁,转瞬己至九幽魔渊上空。铁拐李将葫芦抛向正北,化作巨鼎镇住「天枢」位;汉钟离芭蕉扇挥向正南,扇面图中八仙踏浪,竟在「天璇」位凝成水墙;吕洞宾剑指东方,「天矶」位顿时竖起九道剑气;张果老的毛驴一声长嘶,在「天权」位踏碎阴云;何仙姑莲花落于「玉衡」位,化作清莲台托住下沉的地气;蓝采和花篮倾洒,「开阳」位布满避邪花枝;曹国舅玉板连敲,「摇光」位荡开层层音波。

韩湘子立于中央,深吸口气,箫音骤然拔高。星轨图在他头顶展开,七颗主星与八仙法器遥相呼应,魔渊上空的阴云竟被生生撕开,露出背后的璀璨星空。安禄山的九头虚影发出嘶吼,九张面孔分别吐出金木水火土五行浊气,还有贪嗔痴慢疑五毒怨火,瞬间将星轨图染成墨色。

「小心!他在偷吸星斗之力!」汉钟离的芭蕉扇几乎被浊气压弯。韩湘子却闭目不乱,箫音突然转柔,竟化用《霓裳》中的「解劫调」。星轨图上的星光化作千万条银线,穿透浊气,将被吞噬的怨魂逐个拉出。杨贵妃的虚影同步舞动,金鳞光羽织成光网,接住那些濒死的魂魄——正是潼关之战中被魔功吞噬的唐军将士精魄。

「好个双剑合璧!」吕洞宾趁机御剑斩向魔柱,却被九头虚影的毒牙咬住剑身。铁拐李的铁杖砸在「天枢」位巨鼎上,鼎中真火喷薄,竟烧出安禄山藏在魔核中的记忆残影:马嵬坡的白绫、长生殿的烛泪、还有他跪在杨贵妃面前献胡旋舞时,眼中藏着的贪婪。「原来他的执念,是要让杨贵妃亲眼见他登上帝位。」韩湘子喃喃,箫音突然混入一丝宫商之音,正是当年玄宗在长生殿亲谱的《霓裳》片段。

魔核猛地一颤,九头虚影中竟有一颗头颅露出痛苦神色——那是安禄山未入魔前的面容。何仙姑趁机将莲花抛入魔渊,清莲在岩浆中绽放,每片花瓣都映出人间灯火:潼关百姓举火相庆、长安孩童街头嬉闹、蜀地老妇在佛前为杨贵妃祈福。「你看,这人间从来不是一人之天下。」杨贵妃的声音混着仙乐落入魔渊,「就算你毁了山河社稷图,百姓心中的太平,永远在。」

安禄山的怒吼声中,魔柱开始崩裂。韩湘子抓住时机,箫音引动周天星斗之力,七道星光如巨斧劈下。铁拐李的葫芦火、汉钟离的芭蕉风、吕洞宾的纯阳剑、张果老的倒骑驴、何仙姑的清莲瓣、蓝采和的七彩花、曹国舅的玉板音,同时汇聚在星轨阵眼。当第九声箫音落下时,魔渊上空的星斗图化作巨大封印,带着银河的光辉压向魔柱。

「杨贵妃!我不甘——」安禄山的最后一个头颅在封印中崩碎,魔核被星芒钉在九幽深处,却仍在颤动,核心处隐约可见长安钟楼的轮廓。韩湘子知道,这执念太深的魔核,终究要等杨贵妃亲自来断,但此刻必须先完成封印。他与八仙对视一眼,各自将法器光芒注入封印,星斗图上渐渐浮现出《洞箫玄谱》的全文,每一个音符都化作锁链,将魔渊地缝牢牢捆住。

当最后一道光链落下时,九幽魔渊的血色岩浆突然化作清泉,顺着地缝流向人间,所过之处,寸草不生的荒原竟长出星芒状的白色小花。杨贵妃接住一朵,发现花瓣上刻着「解」字——正是她在潼关城墙留下的护佑印记。

「此次封印,可保百年无虞。」铁拐李收起葫芦,忽然看向杨贵妃,「倒是你这小娘子,残魂凝得这般稳固,怕是离想起前世不远了。」他眨眨眼,葫芦口又飘出酒香,「当年在蓬莱,你可是西王母座下最会吹箫的司乐仙娥,连老吕的剑穗,都是你用星丝编的。」

吕洞宾老脸一红,急忙转身看天。杨贵妃却怔住,残魂深处闪过零碎画面:云雾缭绕的仙阁、悬在半空的玉箫、还有一位白衣仙人笑着将剑穗递给她……韩湘子望着她微颤的睫毛,忽然明白,这九幽一战,不仅是封印魔渊,更是帮她叩响了回忆的门。

八仙归位时,终南山的积雪正化作春水。韩湘子与杨贵妃站在山巅,望着东方渐亮的天际,竹箫忽然发出清越的长鸣,惊起一群藏在云隙中的青鸾。这些上古神鸟,正是当年司乐仙娥的坐骑。

「先生,你说……」杨贵妃望着展翅的青鸾,指尖无意识地抚过箫上的星轨纹路,「当我想起前世时,还会是现在这个,见过马嵬坡血、听过潼关哭声的杨玉环吗?」

韩湘子笑了,将竹箫递给她。箫身上的焦痕己完全愈合,此刻在晨光中泛着温润的光泽:「无论是仙娥还是贵妃,能为人间吹破魔障的,从来都是你心中那缕清音。」他望向远处正在融化的雪山,山脚下,被九幽清泉滋润的土地上,己冒出第一株金鳞状的小花,「至于回忆——该来的总会来,就像这春天,从不会负了人间。」

晨风掠过竹林,捎来远处道观的钟声。那是郭从谨派人在潼关立的生祠,钟声里混着百姓的祈愿,清越而绵长。杨贵妃忽然将箫凑到唇边,吹出的却不是仙乐,而是当年在民间听过的童谣。韩湘子一愣,随即和着曲调轻唱,两个身影在晨光中渐渐虚化,只余箫声与童声,在终南山的云雾里,织就一段新的仙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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