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仿佛凝固,又像被投入了滚烫油锅的冰块,瞬间炸裂!
浓重的血腥味如同铁锈般呛入鼻腔,伴随着那个络腮胡汉子粗野的吼叫和少年微弱得几乎听不见的呻吟,将这间本就压抑的"医疗点"变成了名副其实的修罗场。
老孙头脸色凝重,第一时间冲上去,干枯的手指颤抖着探向少年颈部的动脉,又飞快地掀开他胸前破烂的衣物,查看那狰狞的伤口。只看了一眼,他那张饱经风霜的脸就彻底沉了下去,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无力和…绝望。
"快!把他放到床上去!"老孙头嘶哑地喊道,声音里带着前所未有的急切。
那络腮胡汉子和另一个同伴手忙脚乱地将少年抬到最近的木板床上,动作粗暴,少年发出一声更加痛苦的闷哼,身体抽搐了一下,便彻底没了动静,只有胸口那道深可见骨、边缘外翻、还在不断涌出暗红色血液的伤口,无声地诉说着生命的急速流逝。
"咋样?!老孙头!死没死?!"络腮胡汉子焦躁地抓住老孙头的胳膊,唾沫星子都快喷到老孙头脸上,力气大得几乎要捏碎老人的骨头。
"伤……伤太重了!"老孙头挣开他的手,声音艰涩,"伤口深,伤及心肺…失血过多…恐怕…恐怕……"他摇了摇头,没再说下去,但意思己经很明显。
"妈的!废物!连个人都护不住!"络腮胡汉子勃然大怒,抬手就要揍老孙头。
"住手!"一个清冷而带着不容置疑权威的声音响起!
是刘芸!
在最初的震惊之后,多年急诊科医生的本能瞬间压倒了恐惧和麻木!她一把推开旁边一个挡路的、散发着恶臭的破麻袋,几乎是下意识地挤开了挡在床边的络腮胡汉子,目光如炬,迅速扫过少年的伤口,同时手指精准地按压住伤口上方几处关键的止血点。
"他还有呼吸!瞳孔对光还有微弱反应!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想让他活命,就都给我安静!帮忙!"刘芸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临危不乱的镇定和专业素养带来的强大气场,竟让那个暴躁的络腮胡汉子一时愣住了。
她没有理会旁人的反应,大脑飞速运转,评估着伤情,同时快速下达指令:"老孙头!生理盐水!大号针头!棉球!碘伏!纱布!绷带!有多少拿多少!快!"
老孙头也被刘芸这突如其来的专业气势镇住了,愣了一下,立刻反应过来,手忙脚乱地去翻找那些本就稀缺的物资。
"你!"刘芸指向那个还算冷静的同伴,"去找块干净的厚布或者衣服,用力按住这里!对!就是这里!别松手!"她指导着对方进行初步的压迫止血。
然后,她转向那个依旧愣神的络腮胡汉子,语气严厉:"你!去找根粗点的绳子或者皮带!快去!"
络腮胡汉子被她吼得一激灵,虽然眼神里还有些不服和凶狠,但看着床上奄奄一息的少年,还是咬了咬牙,转身冲了出去。
陈曦站在角落里,看着母亲如同变了一个人般,在血腥和混乱中冷静地指挥着,处理着那可怕的伤口,眼神中充满了震惊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崇拜。原来…妈妈在医院里,是这个样子的吗?那个温柔、甚至有些软弱的母亲形象,在这一刻,被一个果敢、专业、散发着强大气场的"刘医生"形象彻底覆盖了。
老孙头很快找来了东西,但看着那少得可怜的物资,他的脸上再次露出了苦涩:"盐水只有小半瓶了…针头也只有这种粗细的…纱布和绷带省着用的话,勉强够……"
刘芸的心沉了一下。条件比她预想的还要糟糕!没有输血设备,没有氧气,没有手术器械,甚至连最基本的缝合针线都没有!这根本不是在做手术,这简首是在……赌命!
"够了!"她咬紧牙关,眼神决绝,"老孙头,你帮我清理伤口周围!用盐水冲洗,然后碘伏消毒!注意无菌操作!"虽然这里的"无菌"只是相对而言。
"好!"老孙头立刻行动起来。
络腮胡汉子也找来了一条粗糙的皮带。
"把他两条腿绑起来!绑紧!"刘芸命令道。
"绑腿干啥?"络腮胡汉子不解,语气依旧粗鲁。
"抗休克!增加回心血量!别废话!照做!"刘芸厉声喝道,没有时间解释。
络腮胡汉子悻悻地照做。
刘芸深吸一口气,拿起那根粗大的针头和盐水瓶,开始尝试为少年建立静脉通路。少年的血管因为失血和休克己经塌陷,非常难找。刘芸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手指却异常稳定,凭借着丰富的经验和触感,在少年手臂上反复尝试。
几次失败后,她终于捕捉到了那一点微弱的弹性!作者“吃瓜雷群众”推荐阅读《末日归途:我的女儿必须活下去》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针头刺入!回血!成功了!
她迅速将盐水接上,虽然这杯水车薪的液体对于大出血来说作用微乎其微,但至少能暂时维持一点循环压力。
接下来是处理胸口的伤口。伤口太大,边缘不齐,而且深及胸腔,甚至能听到漏气的声音!必须尽快封闭胸腔,进行压迫止血!
可没有缝合针线怎么办?
刘芸的目光飞快地扫过医疗点里那些简陋的工具。
有了!
她看到了墙角挂着的一个用来缝补帐篷的、带着粗大弯针的工具包!还有旁边炉子上那个正在熬煮草药的瓦罐!
"老孙头!把那个缝纫针用酒精灯烧红消毒!快!"
"缝纫针?!"老孙头愣住了,"刘医生,这……"
"没时间解释了!照做!"刘芸的语气不容置疑。
她又看向那个瓦罐:"这罐子里是什么药?"
"是……是止血生肌的三七粉和我自己配的草药……"老孙头一边用镊子夹着弯针在酒精灯上烧,一边回答。
"给我!"刘芸当机立断。
她小心翼翼地避开还在汩汩冒血的创口中心,将那些黑乎乎、散发着浓烈药味的药粉,大胆地敷在了伤口周围相对表浅的创面上!
"刘医生!这可使不得!这药是外敷的!不能……"老孙头大惊失色。
"我知道!"刘芸打断他,眼神锐利,"现在这种情况,感染的风险肯定有!但如果不立刻止血,他马上就会死!这些草药至少有一定的收敛止血作用!先保住命再说!"
在现代医学看来,这简首是疯狂的举动!但在这种条件下,她只能用尽一切可能的方法!
烧红的弯针递了过来。没有麻药,没有专业的持针器,刘芸只能用止血钳(也是烧过的)夹住滚烫的弯针,忍着高温,开始进行一种极其原始而粗暴的缝合!
她用弯针穿过少年的皮肉,尽可能地将那巨大的伤口边缘拉拢、对合!每一次穿刺,都伴随着少年无意识的、剧烈的抽搐!每一次拉紧用作缝合线的、同样烧过的粗麻线(也是缝帐篷用的),都仿佛能听到皮肉被撕扯的声音!
刘芸的额头上、鼻尖上全是汗水,汗珠滴落在少年的血污中,她却浑然不觉。她的眼睛死死盯着伤口,双手稳定得像岩石。她的脑子里一片空白,只有一个念头——快一点!再快一点!
旁边的老孙头、络腮胡汉子和另一个同伴,都看得目瞪口呆,大气不敢喘。他们从未见过如此……如此大胆、甚至可以说是野蛮的救治方式!但看着刘芸那专注而镇定的神情,看着那原本狰狞恐怖的伤口在她手中一点点被"关闭",看着少年胸口的漏气声似乎真的停止了,他们心中竟然也生出了一丝微弱的希望。
不知道过了多久,当最后一针落下,打上一个歪歪扭扭却异常牢固的结时,刘芸感觉自己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她丢掉止血钳和弯针,后退一步,身体晃了晃,几乎要瘫倒在地,幸好被旁边的陈曦及时扶住。
"妈!"陈曦担忧地看着她,声音带着哭腔。
刘芸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目光再次投向那个被她用最原始方式"缝合"起来的少年。
伤口暂时被封闭了,出血量明显减少。少年的呼吸依旧微弱,脸色惨白如纸,但至少……那即将熄灭的生命之火,似乎被她硬生生地从死神手里抢回来了一点点。
"老孙头,给他盖上东西保温!密切观察呼吸和脉搏!"刘芸喘着粗气,声音沙哑地吩咐道,"剩下的……就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她知道,这只是第一步。后续的感染、并发症,任何一点都可能要了这个少年的命。但她己经尽力了。在这个该死的地方,她能做的,也只有这么多了。
络腮胡汉子走上前,看了看床上呼吸虽然微弱但似乎平稳了一些的少年,又看了看脸色苍白、摇摇欲坠却眼神明亮的刘芸,眼神复杂,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只是瓮声瓮气地说了一句:"谢……" 另一个字没说出来,也许是不习惯,也许是不屑。
刘芸没有回应,只是疲惫地闭上了眼睛。耳边似乎还能听到自己刚才因为过度紧张而狂乱的心跳余音,以及……远处营地隐约传来的、不知谁家的孩童哭闹声。
第一次的考验,她似乎……涉险过关了。
但她也清楚地意识到,在这个营地里当医生,每一次出手,都将是一场在刀尖上跳舞的豪赌。赌的是病人的命,赌的是稀缺的资源,赌的……可能还有她自己摇摇欲坠的人性。
而真正的困境,或许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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