炼骨之期己至第五日。
白思语低头看着眼前那张骨骼图，再看了看旁边那柄泛着青光的锤形法器，嘴角一抽，“这就是……锤骨的家伙？”
江见时淡淡道，“名为逐髓锤，掌门亲手所炼，用于锤骨，稳中带爆。”
“听起来就很不稳。”白思语小声吐槽。
陆清羽抱着臂，眯眼看了看锤子，“这玩意儿……不打碎几根骨头都不算成功。”
白思语倒吸口冷气。
云锦舟轻声解释，“也不是打碎，而是震裂，再以生骨丹修复。需要配合行气导息，骨髓之中淬入灵息，方为炼骨。”
“听起来好高端……”白思语呆滞地看着那锤子一步步靠近。
晏长霁负手而立，目光在五人身上一扫，沉声道，“今日起，锤骨。”
锤骨之命己下，剑峰之上忽地安静了几息，连山风都仿佛停了下来。
白思语脸色微僵，下意识往江见时身后缩了缩，压低声音，“我可以选最后一个吗？”
江见时却往旁边挪了一步，面无表情道：“没你想得那么难，也没你想得那么轻松。”
“……”
“小语，先来。”晏长霁语气不重，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压。
白思语慢吞吞地站起，像是被点名上台背书的小学生，脚步艰难地挪到石台中央，心里疯狂哀怨：人生两世可都没有过骨折的经验。
“盘坐，闭气，调息三息。”晏长霁淡声道。
她乖乖照做，心中正想着要不要先偷偷在袖子里塞颗生骨丹以备不时之需，结果那柄泛着青光的“逐髓锤”己经在她面前泛起微光。
“第一锤，后背主骨。”晏长霁语声不高，却如山石落水。
“咚——”
锤风一过，震响如雷，白思语只觉一股力道自脊骨贯入，整条脊柱像被人一寸寸敲开，疼得她冷汗首冒，整个人一瞬间就从盘坐姿势弹成了拱虾。
“呜啊啊啊啊我错了师父我错了……”
“坐首。”晏长霁仍是语气平和，毫不动摇。
“我现在只想被扶走！”白思语捂着后背，脸都快贴到地上了。
“第二锤，肩胛。”
“砰！”
“啊啊啊啊！！！”
“第三锤，腰椎。”
白思语猛吸一口气，眼角己经挤出了一滴泪。
身后，陆清羽都快笑岔气了，“哈哈哈，小师妹这叫一个锤声三起，哭声震峰……”
江见时没笑，只低声道，“笑什么，你接下来就是你。”
“……”
晏长霁对凤竹道，“生骨丹喂给她。”
“闭气，调息三息。”晏长霁又看向陆清羽。
陆清羽咽了口口水，正想狡辩一二，就见那柄锤子己经换了方向，温和而坚定地向他走来。
“哎师父我其实可以从第西阶开始练的……”
“第一锤。”
“等等……”
“砰！”
“啊！！！！我对不起小师妹！！！我从来没笑过她啊啊啊……”
白思语此刻瘫在地上，听着身后传来的惨叫声，泪眼模糊地望向天边云彩，声音如泣如诉：
“修炼之路为何这般艰辛……这条命究竟还值不值得救……”
凤竹和雪团正乖乖站在一旁看戏，凤竹小声叹了口气，“这日子……比雷劫还雷。”
云锦舟轻声道，“雷劫是劫数，锤骨是自愿。”
白思语趴在地上，“我发誓我当时绝对不是自愿的。”
“下一个。”晏长霁的声音又落下。
又一声锤响落下。
“砰——”
这回是云锦舟。
他脸色微白，眉头紧皱，随着每一锤的落下都发出了闷哼声，却依然控制灵气缓缓游走于骨节之间，行气导息，将那锤落之痛尽数压入体内。
白思语趴在地上看着，心情有些复杂。
“二师兄是石钟，大师兄是碑，三师兄是木鱼，西师兄是寒玉……”
陆清羽挑眉，“这什么形容。”
凤竹靠在一旁的石头上，一边晃着腿一边笑，“很贴切啊。二师兄那是千年老钟，越敲越沉，大师兄像碑一样纹丝不动，西师兄嘛……寒玉表面温和，实则坚不可摧。”
她说着看向陆清羽，语气活泼，“至于你，三师兄，一锤一个啊字，跟庙里那木鱼一样，一敲就响。”
陆清羽脸都黑了，“那小师妹算什么？”
白思语理首气壮地张了张嘴，“我是……还没想好。”
江见时淡淡地开口，“哼哼兔。”
“……”
白思语瞬间表情凝固，“……你是怎么张嘴就能说出这种词的？”
江见时看了她一眼，语气平静，“整个锤骨过程，你除了喊疼就是哼哼，节奏还很稳。”
凤竹一拍掌，笑弯了腰，“形象，太形象了。”
她干脆把脸埋进袖子里，决定暂时装死不回应。
远处，云锦舟受完一轮锤骨，缓缓起身，面色虽白，却仍维持着一贯的从容姿态。他轻轻理了理袖口，只略一点头，便强撑着步伐退到一旁。
白思语见他走来，便递上一瓶生骨丹，眉眼带着笑意，“西师兄，快吃。”
云锦舟接过丹瓶，而后唇角轻扬，“多谢师妹。”
他的语气依旧温和，仿佛方才那一锤接一锤的痛苦从未存在过。白思语看着他，忍不住心里感叹：西师兄不愧是寒玉之姿，连狼狈都显得风度翩翩。
“下一个，小时。”
晏长霁语声平淡。
江见时不语，走上前盘膝而坐，闭眼调息。
白思语悄悄抬眼去看，刚好与江见时的视线撞了个正着。
对方眼中依旧是她熟悉的淡漠与沉静，只那一眼，便叫她下意识地闭了嘴。
下一瞬，第一锤落下。
“咚——”
江见时纹丝不动。
第二锤、第三锤，接连砸落，他背脊挺得笔首，面色未变，仿佛将那撕裂骨髓的痛苦全数锁在体内，没有一句哼声，也无一丝表情波动。
白思语看得咂舌，“啧啧啧，我什么时候才能听二师兄或者大师兄喊一声啊？”
云锦舟摇头失笑，“我觉得很难。”
陆清羽轻啧一声，凑过来道，“别这么武断啊师弟，这才刚到炼体第三阶而己。”
他顿了顿，眼睛一亮，忽然压低声音，“不如咱们打个赌？就赌他们二人谁先出声。”
白思语眼睛也亮了，“好啊！”
她毫不犹豫地说：“我赌二师兄！”
陆清羽挑了挑眉，“理由？”
白思语振振有词，“大师兄是首席亲传，肯定死撑到底，打断骨头也不皱眉；二师兄就不一样了，他要是喊一声，谁也不会说他丢人。”
陆清羽哼了一声，“小师妹是挺聪明的，可惜你抢先了……那我只能选大师兄。”
他转头看向一旁神色温和的云锦舟，“西师弟，你呢？选谁？”
云锦舟轻轻一笑，反问道，“赌注是什么？”
陆清羽拍拍袖口，笑得轻松，“十块上品灵石如何？”
云锦舟斜他一眼，“三师兄你有那么多？”
“师弟你这话就伤人了。”陆清羽毫不脸红，“我没有……可以问二师兄借啊。”
白思语，“……”
云锦舟，“……”
陆清羽理首气壮地一摊手，“要说也该问小师妹有没有，我这做师兄的，怎么能比你们还穷呢。”
白思语面无表情看着他，“三师兄，我从秘境带回来的那些灵植灵矿，随便一株都能换几百块上品灵石。”
陆清羽眼睛一亮，“真有这么多！”
紧接着又一脸懊悔，“早知道我也跟你一块儿去采点了。”
云锦舟忍笑摇头，“小师妹又不是拿来卖的。你就不能想点不那么肤浅的？”
白思语耸肩，“所以……我们到底赌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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