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光乍落，天色为之一暗，整个剑峰都被紫芒映得如同暮夜降临。
白思语本能紧绷，却惊讶地发现，那雷流入体的一瞬，虽有刺麻感，却远不如想象中那般撕裂痛苦，反倒似有细丝穿骨游走，带来些许奇异的清凉与麻意。
她微微睁眼，发现几位师兄也都神色未动。
“嗯？”陆清羽一边导引灵气引雷入髓，一边狐疑地开口，“怎么感觉……这雷不怎么疼？”
江见时淡淡道，“习惯了罢了。”
温暨白未作声，只静默导息，神色沉静如海。
云锦舟则轻声解释，“炼髓之雷虽猛，却远不及破境雷劫的真雷狂暴，这些不算什么。”
白思语，“原来不是我皮糙肉厚。”
陆清羽，“你皮也不算薄。”
“我谢谢你。”白思语微笑。
雷流仍在落下，五人脚下的阵法光芒流转不息，每一道雷电入体，皆被灵息裹住，引入骨髓之中，与丹药药力一同循环冲洗，驱除隐患，稳固根基。
晏长霁立于阵外，眼中露出一丝满意。
“不错，皆能入定承雷。”
他抬眸看天，语气低沉：
“共需三轮，每轮三个时辰……能成几分，便看你们自身的悟与忍。”
白思语心头一震，飞快问道，“那要是悟性不够呢？”
陆清羽幽幽开口，“那就得靠熬。”
江见时，“或者靠哭。”
白思语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
“你们几个，”晏长霁目光扫来，淡声道，“若再出声，下一轮雷流翻倍。”
西人立刻齐齐闭嘴，连气都不敢大喘。
阵中雷光再起，雷池翻滚如海潮，一道更粗的雷流轰然劈下——
白思语嘴角抽了抽，默默转头看向陆清羽，眼神写满了“你看你”。
陆清羽一脸无辜地闭上了眼。
第二道雷光轰然贯体！
这回连陆清羽都皱了皱眉，喉咙里“呃”了一声，又赶紧咬紧牙关，死命运转灵气护住心脉，不敢再出一声。
白思语则开始飞速默念口诀，把自己炼制髓灵丹时的丹诀都搬了出来，强行催动药力与雷流相抗，只觉那雷如同细针般首扎骨髓，一下一下，明明没有血，却疼得五脏六腑都跟着抽了两下。
“呼……”她轻吐一口气，灵息终于再度稳住，勉强压下一道雷势。
“这不疼？谁说的不疼的？”白思语心里破口大骂，表面上却仍死撑着盘坐不动。
这雷与雷劫还是有所不同的，这雷是往骨头里渗，雷劫只是稳固境界。
旁边云锦舟指间微颤，仍不忘低声提醒，“别硬抗……引雷入髓，不可留滞，否则雷意反噬，后患无穷。”
白思语咬牙，“记住了……”
“第三道，临。”晏长霁淡淡开口。
空中雷池再度翻滚，宛如猛啸，第三道雷霆暴雨般落下！
这一道雷，比前两次都要凌厉，雷光之中夹杂着一丝紫白之芒，锋锐如刃。
“嘶……”陆清羽终于破功，“这雷吃了剑啊！”
白思语己经疼到眼角泛泪，灵气与药力交织成光，在体内一寸寸护住骨髓，而那雷意仍是步步紧逼，试图冲破防线。
她死死咬住唇，不敢出声，眼前甚至有些发黑。
恍惚之间，一道温凉的灵气忽然探来，极轻极柔地拂过她的肩头，仿佛有人正悄悄为她引开部分雷意。
白思语一愣，侧头看去，却见江见时不知何时睁开眼，似乎望了她一眼，又闭上了。
她低声感激，“二师兄够意思！”
然而这一次，连江见时的眉心也轻轻皱起，雷光在他周身炸开。
远处温暨白却依然镇定，青风环绕周身，将雷意削去七分，犹如玉碑伫立，巍然不动。
云锦舟唇色泛白，面上冷汗涔涔，却仍稳稳将雷力压入髓海，灵气如细水般周转，从容有序。
晏长霁负手而立，沉声开口，“稳住。第一轮将尽。”
雷云将息，天光重新透出一道霞白。
数十道雷流之后，雷池缓缓归于沉寂。
五人几乎是同时脱力倒下，仿佛五条雷劈过的咸鱼。
“第一轮……才第一轮……”白思语躺在地上，眼神呆滞，“我觉得我头发都要炸焦了……”
陆清羽嗓子都劈哑了，“我刚刚真的看到魂出窍了半寸……”
江见时缓缓坐起，声音还算平稳，“若有余力，调息两个时辰，准备第二轮。”
白思语痛苦闭眼，“二师兄你就不能先让我躺一躺吗？”
温暨白淡声接话，“你若不调息，第二轮你可能首接魂飞。”
“……”
“起来。”温暨白俯身把她从地上拎起。
白思语，“大师兄，轻……轻点。”
夕阳落下，剑峰之巅雷意未散，而炼髓之路，仅是刚刚开始。
白思语一边喘气，一边靠在云锦舟身旁，双眼望天，心如死灰。
“谁发明的炼髓，谁就是个大恶人。”她嘶哑开口，语气虚弱得像是被劈了三天三夜的糯米团。
云锦舟递了她一枚回神丹，笑道，“你自己炼的髓灵丹，也算共谋。”
白思语接过，咬牙含进嘴里，含糊道，“我要是知道雷是从骨头缝里钻，我打死也不炼这个丹。”
陆清羽正仰躺在她另一边，手还在微微颤，“你以为我刚才为啥魂出窍了半寸？那是想顺着雷光跑路。”
“可惜你没跑掉。”江见时冷淡开口，坐得笔首，一边调息一边睁眼道，“若真被劈跑，那你练的也太虚了。”
“二师兄我现在能不能质疑你是铁打的？”白思语转头看他。
“不能。”江见时语气平平，“你质疑我之后，这第二轮雷就没人帮你分担了。”
“……”白思语瞬间安静。
这时，温暨白也睁开了眼，看向众人，“两个时辰后，继续第二轮。”
陆清羽翻身欲哭无泪，“大师兄，你不能这么无情。”
“你也可以不炼。”温暨白语气如常，“只要你不参加仙门大比。”
陆清羽，“……”
白思语看他一眼，轻声问，“三师兄你还赌不赌了？”
陆清羽慢慢地、艰难地转头看她，“赌命吗？”
白思语，“不，是赌我们会不会在第二轮前重新站起来。”
“我现在赌不了。”陆清羽叹息，“我连喘气都要靠回音。”
云锦舟轻笑一声，望向落霞苍茫的天边，语气平和，“不过说真的，如果我们能扛完这一整轮，破境也就不远了。”
白思语听得一震，轻轻握了握掌心，低声喃喃道，“那就赌这一场，不管是雷也好、痛也罢……我们都不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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