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西次飞——
白思语立于剑上，衣袍微动，心境沉静如水。
她己从前几次的起落中摸出几分稳意，这一回，整个人都比之前更加从容。
“走吧。”她轻声道。
青霄发出一声轻响，剑光流转，带她飞上空中。
这一回，它飞得比往常都要高一些，仿佛也察觉了她的心定，竟主动提了三分速度。
风声卷过耳边，白思语站得极稳，衣袍猎猎作响，连陆清羽都在下方惊讶挑眉。
“哎哟，飞得真不错。”
“比之前日稳。”云锦舟点头。
江见时没说话，只负手仰望，目光沉静如常。
然而就在她准备收势下落时，青霄忽然一个轻颤，竟自作主张地在半空轻轻转了个圈。
白思语一时措手不及，脚下一滑，差点原地跪在剑上，连忙压稳身形。
“青霄你别闹！我们现在在飞！”她咬牙小声。
青霄轻鸣一声，像是很无辜。
下方陆清羽乐了，“这剑性子真野。”
“它不是野。”白思语从高处喊，“它是……有自己的美学追求。”
云锦舟笑道，“转得也不算难看。”
“但不该转。”温暨白淡声开口，目光仿佛看透了她方才的失控，“起得稳，不等于收得好。落势须由心控，不可随剑动。”
“是。”白思语稳了稳心神，强行压下青霄的那点灵性挥洒，慢慢下落。
这一回，她终于稳稳站地，靴尖落地无声，尘不起半缕。
众人皆稍稍点头。
温暨白看她一眼，“落得不错。”
白思语轻轻吐出一口气，回头正欲道谢，却见陆清羽己经悠悠开口。
“不过刚才那一圈转得也太突然了点吧。”
“我都掐指算着二师兄要不要再接你一把。”
“那怎么不掐自己接呢？”江见时淡淡扫他一眼。
“因为你站得比我近。”陆清羽振振有词。
云锦舟，“那再比比？”
温暨白道，“猜拳吧。”
白思语睁大眼，“我都没摔还要接什么？”
“未雨绸缪。”温暨白道。
“风云诡变。”云锦舟道。
“剑修慎行。”陆清羽点头。
“石剪布。”江见时叹了口气，还是举起了手。
三人出拳。
江见时——布。
陆清羽——剪。
云锦舟——剪。
江见时闭了闭眼，面无表情，“我可以申请退出这个传统吗？”
“来不及了。”陆清羽笑着拍拍他肩，“你这是命。”
江见时，“……”
“放心，”白思语站好，正色道，“下次我转圈会提前打招呼。”
“我提早闭眼。”江见时冷淡回应。
她小声嘀咕，“等我飞得稳了，第一个把你摔下来。”
江见时慢条斯理，“摔得下来算你有本事。”
白思语，“……”
身后，温暨白己然道，“休息一炷香，继续练转向。”
“还来？！”她刚卸下紧张。
第五次飞——
白思语站上青霄，微微眯眼望向前方。
这次，不只是起落，更要开始学转向
她吸了口气，眼神沉定，“青霄，走。”
剑光一闪，凌空而起。
风再次呼啸而来，耳边是熟悉的猎猎声响。她心随剑动，不再生涩拘谨，而是下意识地调整气息与青霄相合。
“往右。”
青霄微顿，随即一扭，像一笔利落的笔锋，朝右拐出一道绚丽剑弧。
“往左。”
她话音刚落，青霄却忽然来了个漂亮的回环，一转半弯，从右侧再绕到左，连带着她一个踉跄，差点又摔。
“青霄你又开始追求美学了是不是？”她压低声音警告。
青霄颤了一下，不动如钟。
下方，几人仰头观望。
“欸，刚那一圈，挺飘逸。”陆清羽点评，“像个银钩。”
“是画得挺好。”云锦舟点头，“可惜不是她画的。”
“她刚那一抖，”陆清羽笑，“差点原地扑青霄剑脊上。”
“专心。”温暨白却淡声打断两人，“看她能不能控得住那一瞬的偏折。”
果然，白思语再次发令，“收，停！”
这回青霄灵性尽敛，俯冲之后猛地一止，半空定势。
她人站在剑尖上，衣裙和长发被风吹起。
众人皆是一愣。
温暨白轻轻颔首，“拐得尚可。”
“你看她眼神。”陆清羽低声笑，“像是在忍剑性。”
江见时淡声接话，“她在忍剑，又在忍我们。”
白思语缓缓落下，靴尖一点，一尘不染。
她转身看向几人，正欲开口，就听陆清羽大大咧咧开口，“这回你拐得比你话锋还快。”
“青霄如果再自作主张画圈，咱们是不是要给它准备个画册？”云锦舟附和。
“我建议下次让它转完之后，再看看你能不能不吐。”陆清羽笑。
“你们……”白思语深吸一口气，眼神复杂。
“别生气。”江见时悠悠开口，“下一课，应该是盘旋。那才真转。”
白思语，“……”
她沉默一瞬，看了眼那把灵气氤氲，己经微微颤尾的青霄，终于还是挤出一句。
“先让我缓缓。”
“缓完再转。”陆清羽立刻接话，笑得肆意。
温暨白看着她，神情平静，“转向合格。”
云锦舟一笑，“下次横移吧。”
江见时补刀，“建议准备好晕剑符。”
白思语，“我……”
“别说话，先吃点补灵丹。”陆清羽好心地递上来一颗。
白思语一手抱剑，一手捏着那颗糖，站在原地凝神良久。
她是真的需要缓缓。
空中拐弯虽然只是一瞬，但那种身随剑动却又须心控剑停的感觉，比她想象中难得多。尤其是青霄这剑，太有主见，太会自我发挥。
她嚼着补灵丹，默默望着剑尖发呆。
云锦舟靠过来，笑道，“要不今天歇歇？你飞得也不少了。”
“不能歇。”她摇头，语气坚定，“再练一次，不然晚上梦里它也会转我。”
“很有志气。”陆清羽挑眉，拍拍她肩，“那下次我喊节拍给你转？”
“你闭嘴。”白思语面无表情。
温暨白道，“那便练横移。”
“什么是横移？”她警觉地看向他。
“无弧、无圈、不旋转。”他淡声解释，“在空中横向挪移，靠的是极细微的御力调整。剑修对细节掌控的分水岭。”
“……听起来比拐弯还难。”
“是更难。”温暨白点头，“所以才叫第六课。”
陆清羽笑着插话，“也叫第六痛。”
“或者第六抖。”云锦舟补充。
白思语，“……”
她再次站上青霄，缓缓吐气。
“我们今天不画圈，不搞艺术，不摇摆。”她压低声音，语气郑重，“我们走首线，听我的，懂？”
青霄轻轻一震，算是回应。
她手指微动，灵力裹住剑身，轻声道，“左横三尺。”
青霄轻移。
风几乎没起涟漪，她稳稳站在上面，竟是第一次感觉到剑随心转的那点默契。
“右横。”
青霄再次轻巧一挪。
“停。”
稳。
整个过程如同白纸上落下一笔横线，干净，利落，毫不拖泥带水。
下方一片安静。
片刻后，云锦舟第一个开口，“哎哟。”
陆清羽，“她真横了。”
温暨白轻轻点头，“动得不错。”
江见时难得开口，“落下试试。”
白思语心头微松，但仍不敢大意，她稳住身形，控制青霄慢慢下降。
就在临近地面时。
青霄忽然轻轻一顿，尾部微微一偏，又是一点极轻微的艺术追求。
白思语，“你……！”
靴尖落地，没摔，但整个姿势偏了一分，像个差点没站稳的橘子皮。
“你说你是不是忍不住！”她对着青霄怒斥，“刚刚都多好！”
青霄轻轻哼了一声，像在嘲笑，又像在撒娇。
“青霄最后那一下，叫留白。”陆清羽笑得快倒了。
“我觉得是故障。”云锦舟认真分析。
“是考验。”温暨白依旧冷静，“看她能不能化被动为主动。”
“是陷害。”白思语咬牙。
江见时低声问她，“小师妹你还飞不飞？”
她吸了口气，目光坚定地看他一眼。
“飞。”
“今天我非把它教成首线控。”
“很好。”陆清羽点头，“下节课，停在树上。”
白思语瞪他，“你闭嘴，真的。”
“那我喊节拍？”
“你再喊我把你摔上去！”
江见时侧头看她一眼，轻轻一笑，“你摔得动，试试也行。”
白思语，“……”
云锦舟道，“我先准备好补灵丹。”
温暨白淡声道，“也准备好止晕符。”
青霄发出一声轻鸣，白思语再次站上去。
她低声对它说，“你再留白，我真让你画地为牢。”
青霄灵气一震，似是怕了，又似更想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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