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雾浓重，树影斑驳，林间鸟鸣不绝。
凤竹小跑几步追上白思语，神色犹豫地低声开口，“殿下，我方才……感受到神影卫的气息了。”
白思语脚步微顿，却并未回头。
凤竹看着她的背影，眼中满是疑惑，“他们是主神座下最隐秘的一支亲卫，素来只奉命执行密令……可主神为何要捉你？你并未做错什么啊。”
白思语沉默了一瞬，目光望向远方，眼神静如止水，“有些事……你知道了也没用。”
凤竹咬了咬唇，还想再问，却又止住。她低下头，紧紧握住拳头，忽然开口道，“那……凤竹不问了。”
“凤凰一生只认一个主，更何况我己是殿下的契约神兽。从契约那一日起，凤竹便是你的人，无条件信任，誓死追随。”
她说得郑重又坚定，带着少年般的倔强与纯粹。
白思语回过头，望着她眼神里泛起的那点倔意，眼角轻轻一弯，声音也柔了几分，“那就跟紧我，别掉队。”
凤竹猛地点头，神色又亮了起来。
白思语转过身继续前行，脚步却稍稍慢了些，似是为了等身后的少女能跟得更轻松一些。
凤竹跟上，眼神中却带着些不安，“殿下……我们接下来去哪呀？神影卫追不上我们了吧？”
白思语低头揉了揉她软乎乎的脑袋，语气温缓，“暂时追不上，但不是长久之计。”
凤竹歪头看她，有些焦急，“那我们神界也回不去，归源山去不了你该怎么办啊！”
她沉默了一瞬，随即轻笑，“归源山确实是最适合淬炼神魂的地方，可惜我现在……”
“令牌毁了，神界之门己断。如今再想强行回去……”她顿了顿，“只能打破神界结界。”
凤竹被吓了一跳，“那得多厉害才能打破啊？”
白思语望着天边泛起的金霞，淡声道，“至少不是现在的我。”
“所以我们现在怎么办？”
“修炼。”白思语缓缓吐出两个字，眸中蓝芒虽散去，却依旧清冷坚定。
凤竹一愣，“修炼？可是殿下不是己经是神了吗？”
“是神不假，但曾经的我依靠的是天赋与神印，神魂虽不弱，但也算不上强，肉身也未真正磨炼。像火神说的，我什么都不会。”她垂眸看着自己如今细弱的手，“如今封印神力，断了法源，我要走凡修之路，从灵脉、肉体、神魂，一步步打磨到极致。”
“可这是修仙者的路啊……”凤竹迟疑地道。
白思语眼神深远，“修的是术法，用的是灵力，悟的是天道。但对我而言，不是为了成仙，是为了回神之巅。”
“我要以凡身锤神骨，以灵力补法源。神界回不去，那我就在人间，自己重铸一方根基。”
她话音落下时，微风一阵吹来，掀起她斗篷下的白衣，整个人仿佛隐入雾中，却又如剑锋般坚定。
凤竹怔怔看着她，忽然眼眶一红，却还是使劲点头，“好，凤竹陪你一起修！”
白思语低笑一声，轻轻摸了摸她的头顶，“乖。先去找个地方落脚吧，总不能真住山洞里练道法。”
说着，她看了眼自己身边的小娃娃，她穿着火红色衣裙，头上还插了两个火红色的羽毛，忽然道，“不过你这副模样……太招眼了，而且我们两个女儿家赶路也惹眼。”
凤竹歪头眨眼，“那我变回真身？”
“你是凤凰之身，血脉的波动瞒不住有心人。”
白思语顿了顿，抬手一点凤竹额心，指尖勾出一道灵纹，蓝芒轻轻浮动，法诀落下。
片刻间，凤竹气息尽敛，化作一只通体红润的小鸟，灵动乖巧地落在白思语肩上。
“以后你叫火火，是我的契约灵兽，别露馅。”
“火火？”凤竹拍了拍翅膀，发出一声“啾……”的清脆叫声，“名字这么普通？”
“你还想叫凤后么？”白思语挑眉，语气里带了点笑。
凤竹气得炸毛，小翅膀扑棱两下，“那也不能叫火火吧！太没气势了！”
“哎呀，等到了时机你就可以化形了，到时候你是妖是灵都不重要。可现在……”白思语语气淡淡，眼角却藏着一抹笑，“我一个化神期都不到的凡人，身边跟着个能化形的灵兽，你说谁不会盯着我？”
凤竹顿时一噎，低头啄了一下她的衣领，小声嘀咕，“……火火就火火吧，反正是你起的。”
白思语摸了摸她脑袋，笑意微浅，“乖，等你化形那天，我们再给你取个威风点的名号。”
“哼！”凤竹扭头装作没听见，爪子却还是老老实实地窝在她肩头，毛绒绒的一团，看起来十分听话。
白思语嘴角一勾，迈步走向山下小镇。
傍晚时分，山脚一处酒楼灯火初上。
白思语在门口止步，抬眼打量这酒楼修得古色古香，倒也雅致。她抬手推门而入，小二立刻迎上前来，“客官里边请，是打尖还是住店？”
她正想点头，却听见小二笑眯眯地接着道，“住店的话，下房一晚八百文，上房一两二钱银子，供热水夜膳，价格公道。”
白思语，“……”
她默默低头摸了摸袖子，又翻了翻怀中，最终一无所获，脸色不改地转身走了出去。
肩头的小凤竹“啾”了一声，笑得特别轻快，尾羽都在抖。
“别笑。”白思语语气平静，一本正经道，“修者在世，讲究的便是一个心随意转，形不拘物。”
“无金帛之累，方为大道之真。再说了……”她清咳一声，顿了顿，手背负身后，望天感慨，“青山一道同风雨，明月何曾是两乡。”
“咱们与这山水为伴，天地为庐，睡哪儿不是睡？住山洞也是一种清修。”
凤竹，“……”她打量了打量那山坡上的破石洞，忍了又忍，还是啾了一声，表示嘲讽。
白思语淡定继续往前走，风姿翩然，仿佛下一步就能踏进仙道巅峰。
“莫要被表象所迷。那酒楼不过俗世皮囊，吾等心志清明，自当以天地为被，星辰为帐。”
凤竹仰头看天，“但我还是饿。”
“……那你啄几颗灵果，我帮你温着。”
……
夜里，山林幽深，两人果真在林中找了一处干净山洞，席地而坐。
白思语点起灵火，又从乾坤袋中取出一枚清水石洗净杂尘，盘坐于石上，凤竹化作少女模样在她对面蜷着腿坐下。
“殿下，这样真的要一首住山洞吗？”凤竹声音小小的，带点惆怅。
白思语微一沉吟，抬眸看她，“不能一首如此，若真要修炼成道，我得入宗门。”
“宗门？”凤竹眼睛一亮，“我们要去哪个？”
“必须是大宗门。”白思语神情平静，语气却带着几分锋芒，“唯有大宗门，才有足够的资源传承与敌人……才配得上成为我锤炼身心的熔炉。”
她目光落在远方夜色中，目光落在夜色苍茫中，如霜雪般清寒。
“纵是神躯蒙尘，我亦自斩云霄……”她轻声低语，像是与自己对话，眸光一寸寸沉敛如星，“不是神恩，是我心念。”
一时间，此刻的山洞，都带了几分肃然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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