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后半夜几乎所有人都没有睡,哭闹声、痛苦的呻吟声根本停不下来!
天亮的越来越早了。
反正都没有心思睡,那就继续赶路!
大概三点多,也就是寅时左右,天刚微微亮,解差们吆喝着,甩着鞭子喊:“都起来 !一刻钟内出发!一刻钟内出发!”
折腾了一夜的人,苦逼的还要继续赶路!
管你是胳膊挨了一刀还是腿上挨了一刀,哪怕是脑袋和肩膀被砍了一刀, 都得撑着好往前走!
不过,到底是伤者太多,这次上路,解差们没有再绑犯人们的手,便是不绑,也没有人敢脱离队伍。
己经离开了京城,越走越荒凉,且身边家人中有伤患,谁敢轻易离开队伍?
戴木枷的人,有人给解差使了银子,去掉了几十斤重的木枷,倒是走得利索了些。
家有伤者的互相搀扶着, 凄凄惨惨戚戚的挣扎着前行!
解差的骡车上,拉了两车昨夜受伤的黑衣人。
解差懒得给这些黑衣人用药,不过是胡乱用布带子将伤口勒住,暂时死不了 。
等到下一个县城,将他们送到县衙的大牢里就好。
唉,一夜之间伤了五十多个流放犯,李虎满心的郁闷,这才刚走两三天,这一路上往西北,最少的一个多月,这一路,怕是死人不会少。
犯人死在流放路上,那是每一个人的死因都要如实记录, 到了流放地,活人要交给当地衙门签收的。
死人是要拿出沿途路过的城镇衙门里出具的尸格——也就是沿途经过的衙门出具的验尸报告、才行。
他让手底下一个叫马六的,仔细将每个伤员都看了看,其中有十几个,怕是都撑不了多久!
李虎拉着董霸商议:“前面二十多里是方城,这几个刺客送到方城县衙后,得让县丞给咱们在伤员簿册上签个押,免得这些人死在半路,不好交差。”
董霸似乎毫不在意,他皱着眉,想的是另外一个事:“你说,这些人是被什么利器所伤?”
他难得脾气如此好。
李虎叹气:“还能是什么,大概是他们手里的利器被那几个会武的抢了过去,自己的兵器反过来砍伤了自己。”
都检查好几遍了,曹国公父子几人,以及整个曹家的包裹里,都没有利刃和兵器,若不是刺客自己的兵刃伤了自己,哪里说的通?
虽然,那伤口看着不像是刀剑所伤。
不过,解差要做的,就是给流放犯的死找个由头,他们又不是捕快和衙门办案的,不需要搞那么清楚。
董霸心里多少有点忐忑。
曹飚父子几人身上的伤势不是假的,都伤成这副熊样了,昨夜还能重伤十几个黑衣人?
他往那边看了看,那个穿着大红嫁衣的女子,混在人群里,缓慢的步行。
他磨了磨牙,嗯,再等几天,等曹飚父子被伤痛折磨的不成样子,再也护不住任何人的时候,这个女的,还不手到擒来?
反正一路往西北时间长着呢,这女的,指定跑不出他的手心!
董霸忍不住又往那边看了几眼,鼻子里哼了一声。
近两百个流放犯,五十多个新伤员,加上老弱妇孺,几乎一半人步履艰难。
苏念外面套着大红色的喜服,和春草、曹怀素走在一起。
她倒是心情颇好。
一大早的,生命倒计时不仅没有流失多少,还增加了好几天,难得啊, 最新计时显示,她还有西天零十几个小时的生命时长。
像是头上悬着的钢刀挪开了一点点,她对生存下去,又充满了乐观的期望。
长房有西个伤患,昨夜除了曹怀素,其他几人伤情都有不同程度的加重。
姜氏扶着老夫人,蓝氏手里牵着一个小女孩,陈金兰和长焕的媳妇小白氏各自背着自己的女儿,朱淑真背上的是曹茂。
曹蓝小小个子,抿着小嘴牵着母亲的衣角,满头的汗却一声不吭,小短腿走路频率极快,竭力的跟着自己的母亲。
看来看去,体力最好的,就是苏念和春草主仆俩。
这俩人,偷吃的好,平日里在定北侯府被磋磨惯了,此刻,显得身体素质也挺不错的。
林芸儿看看步履轻盈的苏念,再看看苏念身边虚弱的曹怀素。
按道理她应该去扶着老夫人才是,不过,她快走了几步,要去扶着曹怀素!
曹怀素感觉到身边有人要牵自己,一挥袖子,林芸儿手里一空。
曹怀素温润的眼睛瞥了林芸儿一眼,曹长风的儿子曹怀栋扶着三哥,往苏念身边靠了靠。
这个女人,他要干嘛?
身后几步远的姜氏眼神闪了闪。
老夫人捏了捏姜氏的手,喊林芸儿:“芸儿,帮忙照顾一下秀儿和绢儿。”
林芸儿只得低着头应了:“是。”
曹秀和曹绢紧走两步,和林芸儿走在了一起。
曹秀和曹绢一个十二岁,一个十岁,她俩的姨娘临行前,求了放妾书,被家人领走了。
她俩如今在长房,无依无靠。
林芸儿其实都十八岁了,若不是她坚持要为她祖母守孝三年,她早该嫁人才是。
在国公府出事前,老夫人倒是没有看出来林芸儿看上了府里哪个儿郎,她也没有想着要把林芸儿娶进曹家。
她的嫡孙,要的是门当户对的世家嫡女。
曹家庶出的,怕也看不上这个孤女。
照着老夫人的打算,等林芸儿除了孝,找个小官嫁了做个正头娘子,就算是不错了。
毕竟,林芸儿除了是老夫人姨表妹的孙女,并无拿得出手的家世。
林家在青州,是个一般的六品官宦之家,林芸儿母亲早亡,她父亲在林芸儿七八岁上,也续娶了新妇,如今林芸儿的弟弟怕是都有十岁了,她祖母临终前将这个孙女托付给表姐曹老夫人,这三年,林父从来没有派人来过京城,像是早就把这个嫡女抛在了脑后。
娘家凉薄,指望不上,对女子而言,这便是最大的弊病。
所以,林芸儿若是开始议亲,其实能找的人家有限。
靠着国公府的虚名, 做个小官的正妻,这是老夫人切切实实为她的未来做的打算。
也是最符合林芸儿家世和身份的筹谋。
这几天,看到林芸儿对三孙媳妇的态度,老夫人这才不可置信的看出来,林芸儿的心竟有这么大? 她竟看上了怀素?
怀素在京城中,师从方大儒,素有才名, 若不是曹家惨遭此横祸,怀素考取功名是早晚的事 , 林芸儿只是一个孤女,门不当户不对的, 怎么能配得上自己的孙儿?
再说了,曹家出事前,怀素己经定了亲 ,对方是定北侯嫡长女,若是那个叫苏慕瑶的进门,林芸儿想怎么样?
老夫人如今也拿不准姨表妹的这个孙女,是一首都在打怀素的主意呢?
还是说看到曹家落难,以为怀素身价跌落了,她才打了这个主意?
老夫人深悔没有早点打发了这个丫头,以至于流放路上,还得操心她这种小儿女的心思。
唉,一点都也不消停。
林芸儿并不知老夫人对她己经有了厌烦之心,她缓缓的和长房的人拉开了距离,时不时压低声音,和 十二岁的曹秀、十岁的曹绢说几句,声音很小,听不到她们在说些什么。
随着太阳缓缓升起,天气越来越热,人走的越来越慢。
今日上路早,快到午时,解差们招呼大家在一个小河边歇息两刻钟,许多人都跑去趴在小河边喝水。
长房这边,有三个水囊,曹长风和曹长焕拿着水囊去河边打水。
这一路,曹长焕的日子过得也很煎熬,他苦着脸吃窝窝头,还得装作关爱兄长帮着推车,还得离他姨娘远一点,大哥看他姨娘时,连鼻子里都是嫌弃!
偏白姨奶奶时不时要凑过来,心肝肉的喊两声,时不时的非要给他擦擦汗。
他看着大哥越来越黑的脸色,再看看侄子怀周都开始不耐烦,心里战战兢兢的,干活更加主动了些。
只有跟着二哥曹长风不停的干活,他才能得到大哥的好脸色!
曹长焕觉得苦逼!
这边,借助几个小树将布档拉起,春草在外面负责放哨不许其他人靠近,苏念给伤患西人组换药。
像是快要下雨,天气闷热。
苏念给几人换了药,从包袱里拿出来一兜子玉米面馒头,这是她特意从空间超市里找的粗粮食品,可是华国的粗粮馒头,做的时候放的有白糖和奶粉,闻起来香香甜甜的,比白面馒头还好吃。
曹飚几人板着脸,像是吃惯了这种食品,无人表示诧异。
苏念倒是没想到几人会是这种反应。
想了想,又拿出来一兜蒸好的红薯,低声对着曹国公说:“这些,可以给老夫人她们尝尝。”
这年月,红薯该是常见的吧?
虽然空间里的红薯是改良过的品种,甜度应该更高,可苏念觉得,这是最贴近大周农耕水平的一种粮食了。
曹飚端着公公的架势,看了看老三媳妇手里的十几个红薯,觉得牙疼。
这个儿媳妇,他之前是一点都不熟悉,这荒郊野外的,她是从哪里找到的这些红薯?
而且她是怎么将红薯洗的干干净净,还能蒸熟的?
定北侯那老小子,庶女都有这么大的本事?
还是说,定北侯苏家有人偷偷跟着流放队伍?
他们是为了啥?图个啥?
曹飚脑子都转出火花来,都想不通苏文喜为何会有这么个不一般的女儿,又为何,打晕了,塞钱都要送到落难的曹家?
不怪曹飚小人之心,实在是,整件事过于不同寻常。
曹怀周大喇喇的接过红薯:“有劳弟妹惦记,二哥替祖母和母亲,谢谢你。”
把手里的红薯塞到曹怀素手里:“你去,给祖母送过去,要悄悄的,不可声张。”
曹怀素为难的看着这一兜子摸着还热乎的红薯,觉得不妥。
但是,二哥让他去送,他不能不去。
且,祖母和母亲确实好几天没有吃好了。
曹怀素叹了口气,抱着红薯钻出简易的布档,弯着腰走向靠树坐着歇息的老夫人,跪坐在老夫人面前,温润的黑眼珠看向祖母:“祖母,这里有些红薯,你们悄悄的分了吧。”
老夫人睁开眼,低声问:“你爹和兄长可有?”
“有。”
“那好,东西放下,你去那边,陪着你媳妇,你媳妇每天帮着你父兄换药,是个有用的, 你不可怠慢她。”
“孙儿知道的。”
历经沧桑,老夫人有着岁月积淀下来的睿智,摸着这一兜温热的红薯,到底也没有多问。
曹怀素看祖母什么都不问,松了一口气, 退回父兄这边。
老夫人手里拿着洗的干干净净,温热的蒸红薯,先给几个小的孙子孙女一人掰了半个,闻到红薯甜丝丝的味道,她短暂的怔了怔, 又给两个孙媳妇和几个儿媳也分了。
那边林芸儿和曹秀曹绢看到这边有吃得,围了过来。
老夫人给她们一人半块。
林芸儿惊喜:“姨祖母,这是哪里来的?好干净的红薯。”
声音有点大,旁边有人望向这边。
老夫人沉着脸:“想吃就闭嘴。”
林芸儿讪讪的接过半块红薯,低着头, 坐到了树的另一边,只觉得满腹委屈。
在国公府这几年,她时时处处谨小慎微,伺候老夫人尽心尽力,老夫人但凡有个头疼脑热,她都衣不解带亲自照顾,平日里老夫人待还算貌似和善,如今曹家都落到如此境地了,老夫人怎么能对她如此冷言冷语,苛责嫌弃?
要知道,曹家如今是犯人,她可是平民!
她是被曹家连累才踏上流放之路的,且不离不弃的陪着着曹家去流放地,她还不够重情重义吗?
曹家没有出事前,她不敢想做曹家孙少爷的正妻,如今曹家都走到这般境地了,还嫌弃她?
林芸儿看着手里半块蒸红薯,这在国公府,都是下人才吃的食物!
她又是气愤又是委屈,一时又有些心酸。
三房一个妇人凑过来,用肩膀碰了碰她,林芸儿抬头。
那妇人顺手将红薯接过来,给了怀里的孩童:“表小姐,这都是下人才吃的粗粮,您千金贵体,怎么能吃这些东西?来,川儿,你拿着去玩吧。”
那个叫川儿的,饿几天了,窝窝头实在是咬不动还拉嗓子眼,这个红薯闻着就是甜的,他接过母亲递过来的红薯,赶紧往嘴里塞。
林芸儿:。。。
曹家人,沦落到连红薯都要抢的地步了!
哼,还敢嫌弃她一个清白的女儿家?
林芸儿看看那边曹家父子几人,瞬间,又生出了无尽的勇气。
似乎只要她愿意,别说曹怀素,怕是世子爷,她都是能想想的!
下意识的,她看向那边陈金兰和朱淑真,只觉得这俩人,哪哪都不如自己!
她轻轻哼了一声,连出身世家的陈金兰和朱淑真她都看不到眼里,那个被打晕了扔进花轿抬到曹家的小庶女,她根本连看都懒得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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